难以忘却的记忆——我在峙滩学校读书记

<p>难以忘却的记忆</p><p> ——我在峙滩学校读书记</p><p> 家乡的学校因为浯溪口水利枢纽建设整体搬迁至新集镇,新的峙滩学校恢弘大气,软硬条件在周边农村堪称一流,而且还建了一座颇具规模的校史馆,收集了搬迁学校的一些老物件。同时向我们这些曾经的峙滩学子和教师征文,让我们把自己在峙滩学校读书、教学的往事记录下来,充实校史内容。说实话一看到征文通知,我就有写点东西的冲动,因为我的求学、教学生涯基本上都在峙滩学校,而且时间跨度近50年,应该说想写的东西太多了!可是真的提起笔来,却无从下笔,一时间真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直到曾经的同事廖老师这一次给我专门发了约稿通知,我猛然觉得自己再不写点文字来记录自己的求学、从教经历,将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巨大的遗憾。于是,我泡了壶浓茶,点了根香烟,靠在沙发的贵妃榻上任由思绪漫游……</p><p> 回想起自己艰苦的求学生涯,那尘封的往事像电影镜头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苦中有乐的读书经历,那些对我恩重如山、关心备至的老师形象,还有那些当年朝夕相处的同学一下子变得那么鲜活清晰……</p><p> 我是1972年春季入学读书的一批学生,刚好赶上村里开办民办小学。那时候,学校的条件非常简陋,教室是借用一间民房的堂屋,桌椅是学生从家里搬来的高低不一、式样各异的桌凳,黑板是一块平门壁用墨汁染过,用一枚大铁钉栓在屋柱上,最难的是没有正规的课本。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大家都特别兴奋,妈妈用一个断了背带的黄挎包缝了根带子给我当书包,用一个注射液的盒子装了我仅有的两根铅笔头当文具盒,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路。</p><p> 开学第一课,给我们上课的是一位不懂拼音和普通话的吴老师,他操着方言一遍又一遍地带大家读毛主席语录:“我们的教育方针是……”我们也学着他的方言摇头晃脑地跟读,老师的教鞭点击在黑板上,黑板晃来晃去。如今,吴老师已经仙逝作古,那晃动的黑板依然在我面前摇曳……</p><p> 后来,学校换了一位年轻的吴祥开老师继续教我们,他不仅教会了我们拼音,简单的珠算,而且课后他还用他自己打制的三轮车推着我们玩。最有意思的是他带着高年级学生勤工俭学,居然给我们大家每人做了一套蓝哔叽的“校服”,让我们着实骄傲了很长时间。</p><p> 记得每天放学前吴老师总是布置背诵一篇课文才能回家,不然就会关学。我小时候记性好,总是第一个背来,后来把一本书的所有课文都背完了,老师就让我一个单元或整本书一次背(那时的课文内容简单,以毛主席语录居多),我居然都做到了。就因为背书积极,我还被老师委任做了“背书助理”。</p><p> 我的小学记忆里,还有两件事让我难忘:一件是一次数学考试我考了九十九分挨打;另一件是我偷摘别人的柿子没有受到责罚。</p><p> 我读五年级的时候,数学课是下放的程铁民老师教,说起程老师真是个人才!他语文、数学、外语、音乐、美术、体育可以说样样精通,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唱过他作词谱曲的迎接农建大军的歌曲,读初中他还教过我物理和化学。程老师当时教我数学要求非常严格。有一次单元测验我用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完成并交卷,结果错了一个小题,扣了一分,得了九十九分。程老师在我父亲面前“添油加醋”地“告状”,说我是骄傲造成的,本来应该是可以考满分的,结果让我挨了一顿好打。正是这次挨打让我以后养成了细致周到的习惯。</p><p> 至于偷别人的柿子,也是我读五年级的时候的事,当时学校建在一个山坡上,坡下是茂密的油茶林,林间有几棵山脚人家的柿子树。有一天放学后,我看着柿树上红灯笼似的柿子馋得流口水,趁没人偷偷爬上去摘了起来,由于下面有油茶林,我看不清树底下,所以认为别人也看不见我,于是我把树上能够摘到的柿子都摘了,然后从从容容地从树上下来。一落地,我傻了!因为树主人正站在树下,似乎是在等我,当时我无地自容,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好,心想,爸爸这一顿打是跑不了了。没想到,那个树主人却说出了让我至今难忘的一段话:“柿子树脆,你别爬太高了!刚才你在树上我没有喊你是怕你受到惊吓摔下来!要吃柿子去我家拿。”他这种宽容大度的做法对我小小的心灵产生了极大的震撼,而且我好像懂得了宽容的力量!在后来教育生涯中,我在面对犯错的学生时,往往会想起这件往事,也就不再是只用惩罚对待处理学生。</p><p> 插句题外话,这位柿树主人是明溪村小沂港人,名字我忘了。他后来怕我父亲知道会打我,还专门带着柿饼去学校找我当老师的父亲说明情况,给我“讨保”。小沂港人对老师极其敬重,他们一直自发安排村里学校老师的一日三餐,甚至还像供手艺人一样下午有个点心。我在峙滩许多地方教过书,应该说小沂港人对老师的热情没有那里可以比得上。</p><p> 一九七七年秋季,我们国家拨乱反正恢复了高考,我也通过全公社统一考试进入峙滩中学学习。而这一年的六月二十五日,我的母亲因为产后高烧引发败血症永远离开了我们,我的求学之路因此变得格外艰辛。</p><p> 报名那天,父亲把他结婚时用过的一床花哔叽棉被让我带到学校住校学习,没有垫被只能一边盖一边铺下面当垫被。爷爷奶奶用我父亲当年在旧城中学读书用过的菜筒给我装上一罐腌菜或酸菜带去学校作为一个星期的下饭菜。偶尔能带上几个咸鸭蛋就算很好的菜了。可惜返校那天,高年级的几个“刺头”学生往往都要来我们寝室,把我们的菜筒翻个底朝天“检查”一遍,然后大喇喇拿着“胜利品”扬长而去。后来我只好把好一点的菜藏起来躲过一劫。</p><p> 我在中学读书那些年的冬天可比现在冷多了!我家姊妹多,根本就没有钱给我添置衣物,何况那时候就算有钱还得有布票。我只能穿着一件光棉袄,两条单裤,一双奶奶做的布鞋熬过漫长的冬天,最难受的是晚上睡觉,由于棉絮太硬根本就睡不暖,只能用个注射用的葡萄糖空瓶灌上一瓶热水放在脚边才勉强入睡。我们同学那时想了一个取暖的土办法:用一个空铁罐头瓶系上绳子,装一点枯煤引着后烘手。把火种引着还真是个功夫活,要像耍流星锤一样利用空气才能让枯煤燃旺了。晚自习前,操场上到处都是这种“流星锤”飞舞,在清冷的夜空形成一道奇妙的风景。后来,由于这种取暖工具火灾隐患太大,被老师全部没收后扔进了大河。我们只好用跑步、跳“房”、挤“油”这些无奈的办法御寒,手生冻疮,脚开裂露出红红的嫩肉成为那时我们的常态。</p><p> 读初中的那几年,我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同学中没有几个人能够吃饱,于是偷同学饭票、偷同学的菜吃这样的事情也就司空见惯了。我记得班上有个梅湖甘坑的同学,为了和学校的大师傅打赌赢几斤饭票,居然一顿吃下一斤半饭,现在想来真的是不可思议。还有一次学期结束的时候,有个家境好一点的同学从家里带来的猪油膏没有吃完,便好心分给我们同寝室的同学拌饭吃了,结果那天晚上我们除那位同学外,全部都拉肚子五六次,那可不是猪油变质的原因,而是我们平常根本就见不到猪油,更吃不到猪油。真是“黄土地里下不得肥”!</p><p> 我当时最愁的是每个学期一个学生八百斤柴火的任务,每个星期都有半天劳动,让我们上山砍柴,峙滩的周边又没有柴可砍,我们只能去很远的山上或者过河去砍。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在河对岸砍柴回来,渡河的时候,由于我们划那种双桨的小船不得要领,船只会在河中心打转转,只好放弃划桨,靠着木棍一点一点往河岸边划拢,等船靠岸已经离渡口很远了。要知道我们当时不过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除了砍柴,我们还会帮砖瓦厂砍窑柴,去杨村茶场摘茶叶,搞勤工俭学砍小山竹,去七八里外的赵坑驮松木板……其中的辛劳和痛苦对当时年幼的我简直就是一种折磨。</p><p> 就算是生活如此艰辛,条件如此艰苦,当年的我没有产生一丝不想读书的念头。反而在老师的严格要求和教导下,如饥似渴地学习各门功课,而且取得不错的成绩。我是个爱读书的人,当时教过我的老师的藏书我能借的基本上都借来读完,就连我父亲学校发的批林批孔学习材料都成为我的课外书。我的初三语文老师余昌江送给我一本《安徒生童话选》,我几乎彻夜不眠一口气把它读完。我村里的人家只要有书,我都会千方百计借来读,甚至为了能借到书不惜讨好人家,帮别人家放牛、讨猪草。在学校,没有辅导用书和工具书用,就手抄学习笔记;没有像样的文具,用竹竿削了把铅笔头装上用到不能再用;没有草稿纸和练习本,用废报纸和用过的旧练习本练字、打草稿;没有学习时间就利用课余别人休息或者早晨,背单词、课文,看小说。我读完古典文学代表作《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基本上都是这个时候的事,课余我还向初二班主任张根保老师学习用仿宋字刻钢板,印资料,可惜我那时没有向老师学到他的绝活二胡和笛子,至今都觉得遗憾。</p><p> 转眼四十年过去,峙滩中小学教过我的老师已有数人不在人世,剩下的老师最年轻的已经退休多年,然而当初老师的音容笑貌时至今日在我心里依然历历在目、栩栩如生。我现在能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为我的家乡培养人才,而且工作中取得一点成绩,全靠当初母校的老师呕心沥血的教导,自然也离不开当初自己不畏艰辛的苦读。</p><p> 谨以此文,记念我那难忘的求学岁月和教给我知识、教我做人的各位恩师!</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