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四九一厂（1970—2007）

陆富荣

五十年青春、血汗和泪水都奉献给四九一厂。

　　日月如梭，转眼己是五十年，弹指一挥间。想起了半亇世纪前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那是一九七O年七月的一天晚上，指导员谢全顺叫我们二系六五届的13O名学生（原校生90名，因院校调整专业，从北京航空学院和西北工业大学调来各20名同学）集中在高高的白杨树下，从他的办公室里拉出一盏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宣布了分配名单，似乎宣判法配到何处。

在之前的几天里，每人可以填写三亇志愿，我填写了浙江、江苏和九江。目的是离上海近些，可以吃到米饭。昆明、遵义、山东、河南、西安等地我都没有选择。最后宣布的结果是九江，后来才知道浙江和江苏的名额是分配给政治审查不合格的人员，去九江三线军工厂必须要求政审合格的。我校去了3O名同学，报到之后，有一名杭州的同学，因对象是光学专家蒋筑英的妹妹的问题（蒋筑英因家庭出身问题无法入党）被赶出了厂，并且只能在九江地区安置（永修农机厂）。

我校6O年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砲兵工程系独立出来成立炮兵工程学院，其毕业生绝大部份分到部队。但我们这届毕业一个也没分到部队，创造了建校以来世无前例壮举。因为文革中反他，因此他下令不准我校的七O届的毕业生一个都不准进部队。

宣布之后，同学们的心情都十分差，毫无如今毕业生那种喜悦和难分之情，都自顾自地包扎行李。我的行李十分简单，用草席把被子蚊帐等衣物包起来，然后用部队发的军用背包带捆扎起来，用网兜把脸盆等装进去，一亇纸箱放的几十本未能读完的教科书，一个父亲学徒时用的木箱，这就是我全部的家當。

包扎完行李之后要发到何处？问谁都不知道。一直到晚上11时才有人来通知：江西省九江专区革委会第二招待所。因为事后我们才知道：来接收我们的工厂代表住在南京城里，怕与我们照面，怕我们知道工厂的真实情况后不去，只说在庐山脚下。后来工厂的接收人员都坦承是把我们骗來的。说实话，那个年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服从分配呢？！那时我们是"臭老九"啊！更何况某领导发话，我们学校的毕业生一个也不准去部队。开创了建校以来首次没有當军人的先例。

回家几天，8月11日乘"东方红1号"轮告别黄浦江，乘了三天两夜的船，於13日晩到达九江。下了船上了岸，我们一片茫然，因为我们不知道去向何方？在昏暗的路灯下，请三轮车夫拉我们到专区招待所，他们说不去，后来才知道，那里实行了军管，是福州军区214指挥部。好在在出口处的铁欄门上的纸上写着：交大等校的同学到九江饭店报到。虽然上面沒有写明我们学校的，在船上和他们同舱，因此随他们一起去。好在我厂的办事处就在这饭店里，安顿我们住下。天气十分严热，在蒸笼般的房间里熬过了一夜。

上午来了一辆小罗马（罗马尼亚进口的车的简称）卡车，己经装上了很多货，拉了我们两个人及一位姓徐的老师傅，去轮船码头装了我系分到该厂的八个人的行李。我们就站在车上，开出沒有几公里，车子巅得很厉害，车子在沙石路上开，碰到坑我们就会被蹦到离车厢底板一米多高，两手紧紧地拉着车栏杆，否则一不小心会被摔出车外。

虽然不知道厂离开九江多远，开了二个小时，庐山渐渐隐去，不见了踪影。平原也不見了，擦过"赤烏"一瑞昌县城，只见两边都是山了。

八月十四日中午才到了离开九江九十公里的偏僻山沟里，啊！四面环山，沒有大门，沒有围墙，什么也沒有……，把我们拉到一幢农宅前，据说原来是农场的场部，如今是福州军区214工程491工地指挥部，也是食堂。门口用木板搭在木桩上，就是吃饭的桌子了。

停了车，卸下简单的行李。有的人事后说，一到工地，心凉半截，流下了眼泪。我沒有一滴流泪，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说什么好呢？！说又有什么用呢？！命运是如此安排……沒想到自己在山沟里干了一辈子，一直干到工厂破产重组，一直干到到我退休，整整三十七年才离开这贡献了青春、血汗、终生、心酸、泪水……的山沟。

90年代正好大弟去庐山疗养，母亲随他并带着孙子到我家玩。晚上到达九江港，在出口处我仔细地盯着，但是到人走光了，也未接到他们，心里着急的无法形容。我只得去办事处看看，因为我曾给他们留过地址。我走到三楼看到母亲和姪子坐在楼梯上，因为办事处晚上没人。我带他们乘上面包车，在黑暗中行了几个小时，半夜才到厂。在黑暗中我没看见母亲的一路流泪，到厂后的第一句话：儿啊，你怎么会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多年？我哑口无言！记得刚进厂，给家中写信说发了高邦水鞋，长雨衣，母亲就知道这是个鬼地方。

到厂那天正好是8月14日，为什么选这个日子呢？现今的人也许会觉得好笑，但那时就是为了可以拿到一个月的工资，如果晚一天就只能拿半个月的工资。钱对于我们出身寒门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啊！那时每个月43.5元。

后来是那位师傅记不得了，我们自己提着行李，在他的带领下，沿着农田中不足半尺宽的田埂走到一个叫熊家的村庄。他领我们走过村口的泉井（这就是我们以后取水、用水和洗衣服的地方），在泉井上盖了一个小房子，也仅仅几个平方，从泉井流出的水经过一个水池，老乡们在那里洗衣服、洗菜……。他把我们送到了的宿舍。

这是一组照片对照，五十年了！岁月的沧桑爬上了额头。

《东方红》轮是多么熟悉啊！回家、出差都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回家从九江或武穴上船，顺水二天二晚抵沪，只要进了吴淞口，就算回到故乡，看见沿江的风景，尤其看到了外滩万国博览群，直到十六铺码头。而返厂就要到金陵东路的售票处去购船票，春节后需要连夜排队，第二天上午才能买到票。经三天二夜才到九江，第二天清晨乘除了喇叭不响，什么都响的长途车到夏畈，还得拎着行李，步行三里多的小道回厂。

那时去北京出差，到武穴乘江轮到汉口，购买去北京的火车。记得有年夏天去北京开会，汗背心到北京时己发霉了，无处洗澡，汗水把衣服湿透了，干了之后又湿。

有一年回家过春节，科领导一直未批，直到有天临中午完成了工作才批准。我匆匆爬上卡车去码头镇，然后摆渡到对岸的武穴，买了张五等舱的船票。上船后下到统舱里，挤满了下放的上海知青，听到乡音，给我挪了一块地方，他们通宵玩打牌，我绻缩在角落里，和衣而睡，在轰鸣的柴油机声中也眯了一会。

　　华东工程学院（前身中国人民解放军砲兵工程学院）分配到491厂的名单。

这张照片是我进厂廿周年在厂大门口的留影。看見用花冈石彻成的门柱（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在上面贴上了瓷砖）我想起了當初我给有关领导提出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围牆？他答道：你是国民党啊！把贫下中农隔离开來。我无言可答，因为这顶帽子吓死我了。我见过的工厂都有围墙，因此无知地提出此问题。但是未想到，过了几年这位领导化了一万多元钱，弄了很多水泥柱和刺絲想把工厂围起来，但己经无法办成了。因为堵了周围农民的窃电、窃水、窃物……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把大门建在山坡上，不弄弄平之后才建呢？这位领导说：保密啊！到了厂门口也看不到工厂。这倒是真的，除了看到远处的山和眼前的路，工厂的车间都看不到。但是坡度太大，下坡不久就急转弯，上班时骑自行车、电瓶车摩托车等缘故，摔死和撞死过好几个人。

这是建厂廿周年为《船机报》撰写的对联，其中嵌入了工厂的企业精神“艰苦创业，团结实干”。

这是贴上瓷砖的厂门口。

當时我厂由426厂（大连红旗造船厂）包建的。由六机部第九设计院设计，由建工部，都昌兵团民工，福建建筑队搞基建。工厂由426厂支内职工，復员军人，分配的大学生，瑞昌、武山的中学毕业生……组成。

经过几年"边基建，边生产"初具规模，投资了二千多万。在罗汉山下建成了一个沒有大学，没有火葬场的其他什么都有的山沟社会。

经过几年艰苦创业，建成了一个大二型的江西省的重型机械企业。安照"靠山，分散，隐蔽"的要求，把主体车间散布在罗汉山下。十八罗汉是自通江岭到阳新的十八座山，几乎都是石头山，光头如罗汉因此得此名。我厂就在中间罗汉山下。二个车间中间隔着大山，为了隐蔽，原准备用一个工兵团干一年的时间把它贯通，后来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实施。其实那时的《参攷消息》己经有报道我厂的消息，是一个外国设备进口国的技术人员写的，占版面的1/4强。也报道了美国无人侦察机可以看到地面上人们看的《人民日報》几个字。怎么谈得上保密呢？！

”罗汉山下红旗飘，南阳河上起波涛”这是七O年代发言稿中的第一句。从通江岭到湖北阳新有十八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俗称"十八罗汉”。我们厂就建在其中的三座山之间。

隐蔽在大山深处散落的车间。

航拍的工厂设施。

这是我曾工作十三年的供应科办公楼。1970年我进厂时分到供应组工作，这个办公楼的原址二个芦席棚，第一个芦讨个棚隔是宿舍，住着几位大连船厂来的师傅。第二芦席棚隔成三间，第一间是工具库，第二间是五金杂品库，第三间是电器劳保库。

當时我是五金杂品库的仓库工，有时也是搬运工。与其他师傅合用一张办公桌。

过了几年9-1库和9-库建成后，才盖了这个楼。上面是计划统计和科长办公室，下面是仓库员办公室。

这是通办公楼的马路，右边是五金、电气、设备仓库，左边是杂品、钢材、工具仓库。油库在运输队边上，危险品库在总装车间那边。

我校有十人，再加上中央财经学院和北京医学院各一人被分配到后勤组的供应组（后来称供应科），科长是426厂的邹盛祿师傅。我是分配到五金杂品库當仓库工兼搬运工，虽然搬运工由都昌兵团民工担任，但他们住在夏坂的农民家中，當时汽车去九江提货每天规定二次，时常在中午，晚上才到货，搬运工不在，我们常常卸车。记得當时来了20吨钉子铁絲，每件超过100斤，都是我们几个学生卸车的。那天晚上来了好几卡车玻璃，车上两人，车下四人，把它们全部卸下车。……

邹盛禄师傅据说是高中毕业生，他的草体字体很妙，因孩子多，有一病孩，两地生活，经济结据，夏天在办公室都舍不得穿汗背心。去九江开会，站在卡车上光着膀子，下车后才把汗背心穿上。业务能力很强，后来没几年任副厂长了。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知识和本领。

那时出差坐驾驶室里是一种奢求，记得當时给厂领导提出给出差的人坐驾驶室，竟遭到批评："出去當老爷啊！”

那时在芦席棚里工作，几个人共用一个办公桌，靠一本《五金手册》学习有关知识。例如活接头，有的师傅叫由任（英文的译音），有的叫活螺丝。例如计量单位是英国的一打（12只），一箩是12打计144只。有的说1吋，有的说25mm……

后来专门从事托收承付管理，催货等事宜。1971年夏天，我正式成为材料计划员，分管钢材、有色、炉料、非金属等材料的计划编制、订货等。

1971年夏天，我去北京第一次参加六机部物资订货会议，住在西苑大旅社。每天8角钱的伙食费，三餐都很丰盛，睡席梦思床，24小时供热水，享受了富贵的生活。去时带了09二型发射装置的清单，开一备一，含镍铬的耐压板。可惜的是近二千吨钢板都被挪作他用。

大约在1973年夏天，我们住在香山饭店开会。那时伙食费的标准要提高到1元，参会的都不同意，文革前的物资局的贾局长说：“同志们啊，不就是每天多2角钱吗？”我对贾局长说：参会的绝大多数是年轻人，工资都在36到42元之间，每天2角，一个月就6元，占工资的1/6到1/7。他觉得很惊奇，说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收入高。

1972年在保定参加会议，帮六机部汇总铜材计划表。几百个单位，上万个数字都汇在一张近2米长的纸上，喜称”哈达表”。我从上午8时做起，连续做到第二天临晨4时完成才回去睡觉。

几年后，我的工作被分成钢材计划员，有色炉料计划员，统计员，托收承付员，我成了计划组长。

这是广播喇叭塔，每天都会从这里传出军号声，上下班都会听到它的声音。

我们曾经经过"呱呱叫"的年代，工厂是个除了火葬场和大学沒有之外，社会上的设施都有的山沟社会。供应几乎都需外地采购，而日常的菜蔬就由附近的农民提供。在严热的夏天，我们吃的几乎全是冬瓜、南瓜、絲瓜和辣椒，工厂流行的戏语是"瓜瓜椒"的岁月。肉凭票供应，鱼常用钢材、木材、水泥去换。所以當时工厂的家属区同一天吃同样的食品不足为奇，今天工厂供应苹果，家家孩子的手上都是苹果；今天工厂供应鸡，那么家家餐桌上都有鸡做的菜，……

我们在熊家住了几个月，在"奋战……，拿下二库一食堂”的多次口号声中，终于建成了91，92（仓库），我们几个同学叫民工在仓库的角落里用杉木杆和芦席搭了一个房间，十几个同学住进了新房，度过了第一个春节。

安工厂规定进厂不足一年，沒有探亲假。除夕夜的晚歺先吃如猪食的忆苦饭，然后在冰冷的食堂里吃年夜饭，全都是从外地搞来的猪下水烧的菜，全都是冷的，毫无食欲。回房间后，有位同学家里带来一个煤油炉，烧了一锅鸡蛋汤，才算胃里热呼了些。

这张照片是从仓库搬入的单身楼，直到80年夏爱人调进我厂才搬走。我的宿舍在底层的厕所隔壁，开门就是护坡，足有3米多高，一不小心就会遭到楼上倒下的脏水和垃圾。楼上的喜欢打牌到深更半夜，并喜欢用手猛拍桌子，弄得我们心惊肉跳，不得安宁。

78年我带着大女儿在这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熬过半年。冬天没有取暖设备，从医院里要了二只盐水瓶，灌上热水取暖。住在单身楼里，吃饭去食堂，菜都是辣的，孩子都不吃，只得回来用父亲手工制作的煤油炉上，用铝小锅给她炒蛋炒饭。冬天买好饭菜都凉了，食堂的樊会计把我女儿带到她的生炉子的办公室里吃饭。半年里多蒙工友的帮助，度过了如今无法想象的岁月。

1983年11日15日被厂里调离了供应科，到新成立的经营计划科任第三把手。

在供应科整整工作了十三年，历经仓库工（兼搬运工），计划员，计划组长，副科长等工作。

记得73年春节结婚后的第七天接到厂长的电報：速来京参加六机部物资计划会议。虽然我的假期未到，但军令如山，只有服从。待我到京走出火车站，只看到厂里二位根据支部意见已经取代我原来分管的钢材、有色计划员满面笑容迎接我。我感到奇怪，他们怎么啦？！到了宾馆才知真相：原来全六机部的计划汇总就等我们厂了，我厂的计划根本不苻合要求，他们俩又做不了。闽赣站的领导當着厂长的面说；为什么不叫原来的计划员做，他是我们闽赣物资系统的优秀计划员，还帮我们和六机部汇总。他们俩束手无策，因此他们俩以厂长的名义给我发了加急电報。我到了之后，仅用2小时全部完成。然后我继续参加会议，他们俩灰溜溜地回厂了。

记得七O年代科长派我去上钢三厂催钢板，我找了该厂的销售部门，生产计划部门，中板厂领导，运输部门等单位，疏通关系（那年代真不要化一分钱，递一枝烟），结果给我厂一下子发了7个车皮（计400多吨）工厂制作液化气大罐急须的钢板，我给科长发电告知。科长來电：直接的厂长汇報。我想你把电報给厂长看不就行了吧，为什么还要向厂长发电報呢？无非不相信呗！我又向厂长发了电報：七个车皮钢板己发。他不信也难怪，因为我不仅催回當月应交的，连下半年的全部合同也统统提前交了。

我當计划员时，常帮站、部进行计划汇总，可以多得到几百吨钢材。在计划经济的年代，我们得到的钢材比市场上的价格便宜几百元，一下子可以为工厂创下不少的利润。

在计划科历任第二副科长，副科长，主持工作的副科长，科长。

经营计划科多次被评为先进单位，我在职代会上的发言中，为经营人员总结了"五千精神"：跨千山万水，走千家万户，道千言万语，经千辛万苦，想千方百计。成为后任常提起的精神。

在经营计划科期间，我要求统计室补全建厂以来的有关数字，设计了科学的工事编号，制订了外协件的出入库制度和产成品出入库制度，改变了混乱的物资管理局面。

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可以胜任洽谈合同、制订计划、完成统计、销售发货、开票结算……，有时只有二个人（我和仓库员），也能把全科的工作顶起来。

辛勤的工作，全科的努力，获得了不少的荣誉。这是在我办公室的荣誉墙前的留影。

我在九江公司经营工作会议上作《抓好多种伩息，做好多种经营》的经验介绍。为此我科评为地区的先进单位。

这是我参加六机部统计工作会议，我厂被评为统计工作十佳企业，并获得了一座奖杯。在经营计划科的门口在厂的人员合影留念。原该科的办公地点在厂办公楼内，我去很多工厂看到他们都是一进厂门就是经营部门，后来工厂把一间房和废弃的冰棒房等作为经营计划科。该科主要业务内容：产品承接和销售，全厂的年、季、月的综合计划，全厂的统计工作的管理（成立《综合统计室》），外协件的订购。

我历任副科长、科长的职务，1998年1月9日调离计划科，任企管办主任兼经营计划科长，厂长助理兼企管办主任等职。主持和完成了企业升省级（三级），升国家二级企业的任务。汇总了全厂的规章制度成册，汇总和规范了全厂的表格及审查规定，使工厂企业走上标准化的管理。

在经营计划科當科长任内， 为解放军九四医院的（南昌）制作的高压氧舱群。在安装完工交验后与高压氧科毛主任合影。

1989年4月被任命为厂总会计师。一个从未當过会计的理工男任此任，建厂以来我的前任和后任都是学财务，干财务出身的。几经推脱，但仍总公司被任命。好在自己也在工作之余参加《北京经济函授大学》的学习，自学一些财务方面的知识，在工作中不断学习，提高了财务管理能力。

经过自己的努力，胜任了此项工作。把自己的工作经验加以总结，在报刋上发表了很多文章，得到同行的好评。并应瑞昌市长的邀请在全市的财务工作会议上作报告，介绍自己的工作经验和方法。

在任期，最头痛的是每月15日发工资。15日发好工资我才能松一口气，全厂

1200多职工最期盼的事，我十分努力和想方设法，即使在工厂经营情况不佳，经济效益亏损，流动资金十分缺乏的情况下，也从来没有不按时足额发放的，自己觉得很欣慰，也引以为豪。

我任期内与银行、税务、保险公司、财政部中企处……打交道。

记得与九江市工商行建立了密切的关系，當工厂资金短缺或周转不灵时，只要我去行长处，总能解决几十万的贷款。我在他们提出需要柴油发电机的操作和维修人员时，及时帮他们解决。6214技校副校长事后感慨地说：陆总和行长的关系实在太好了，我看到他一进行长办公室，陆总还沒开口，行长已把批件给陆总说己批90万，去办吧。连瑞昌工行的行长都说：要一贷款指标，我们都不如491的陆总。

国务院财税大检查之前，自检有2O0多万违规的，虽己抓紧纠正，但很大部分要上缴。我在检查组来之后，据理力争。例如取暖费安财务规定不准发现金，我说安文件每人每月七斤木炭，那么全厂1250职工，需要多少斤，需要多少车去山沟拉，又有哪个单位可以供应？我们发现金，让大家买煤取暖，错在何处？最后听了解釋不罚款了。结束检查之后，只带走1.8万元，是九江公司系统内上缴最少的单位。

安當时的规定，只能在工商银行的工资帐户才能提取现金发放工资，但是货款到后往往不能足额发放工资。因此设法在九江的其他银行谈妥，款到之后，15日那天要保证支付现金。确保工资安时足额发放。

九江建行买了我厂的锅炉，有一筆款派员经催一直未收到。我亲自去讨，与经办人见面后，他说没钱。我说：银行没钱谁信？（注：银行也需要专款专用）我找你们行长去。后来了解到锅炉安装中的进度和问题，马上回厂协调。二天后电话通知我去取款。

我们上级公司承揽合同转包给我厂，中间截留了10多万。但完工交付给《中国卫生洁具厂》后还有余款六十多万未支付，我去该厂去看了己经安装并使用我厂制作的设备，但因效益不好，资金链断裂。后來想叫银行帮催，需10万元讨债费用，并需我派车陪同他们一起去。最后哦设法找了第三方，银行同意给该厂贷款归还我厂欠款，费用仅要几千元。连同欠上级公司的款全部要了回来。

在西安财务工作会议上，我打听到某大厂的副总会计师，在吃饭时我专门去她的桌上敬酒，并说：不好意思，我厂小厂资金困难，贵厂欠我厂几十万款，对于你们大厂可以忽略不计，对于我厂是全厂一个月的工资。请你帮助我们解决。她马上表态，你来找我就行。我说：谢谢！回厂后我马上派人去取款，并附上我的亲筆信，真的！他们去了之后，把全部货款取回来，而且她亲自去银行办理贷款事宜。

资金紧张，但也不能被骗上當！领导的同学是船校的校长助理，说可以帮我们解决贷款。那年正好发大水，汽车、渡船、汽车赶到学校。引见了南昌某企业的老板。说可以解决500万贷款，辛苦费40万，还要贷给他2O0万。我说：你开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那么你的营业执照带來没有？你的注册资金是多少？他听了我的话，就不与我谈了。与助理去饭店，把我抛在办公室里。该校的会计听到我们的谈话后说：十分佩服你的水平。弄得他哑口无言。我心想：你的注册资本只有几十万，你怎么可能有200万的偿还能力？纯粹是骗子！

为了筹集资金，我经常自已去讨债，压缩不必要的开支，去银行找贷款，派员去追欠款，每周一次的资金调度会……以确保工资的安时足额发放，生产经营的正常进行。

我在中层干部的会议上，作了报告，指出工厂在管理上存在的严重问题。办公室主任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情况？我说：因为很多是我发现并处理的，因为自己站得正，很多是职工反映的情况。其主要内容后來成文登载在《中国总会计师》杂记上，即巜加强财务监督，堵塞管理漏洞》。并说：手中有钱，心里不慌，大家开心，我也沾光。但是漏洞不堵，不加强监督，那么总会有一天发不出工资的，此言并不是危言耸听。固然我卸任不久，只能打折发工资了。

我在任期间，曾在压缩开支，催收货款等方面下过很多文件。例如巜出差费用奖励办法》，乘硬座的奖励与卧铺的差价的20%，在家所在地出差住家的按旅馆费的20%奖励等等。《催收货款提成办法》按收回货款的檔次的比例奖励。巜招待费使用规定》，对每个单位下发招待费的控制数。……

在任期间也曾发生多次不可思议的事。他们认为我一个理工男不懂财务，可以糊弄我，但我懂得如何处理，不会掉到坑里去的。一件事是要我签字食堂里冷库里的报损，怎么可能呢？一食堂不属我管，二我怎么知道是损耗还是流失呢？第二件事：我的前任借给他的同学（九江某行的行長）的钱，还有10万未归还，后来出了事，叫我签字作坏帐处理。这怎么可能这样处理呢？这是应该立案处置。第三件事，我的前任买了债卷，帐却在科长的小本子上，我十分不理解？！第四件事，有位职工对我说，你是总会计师，有权批钱，为什么不给自己批些钱？可笑的提问，我根本从来没有想过和做过这种以权谋私的事。

记得抚州印染厂购我厂的锅炉，还有几十万款未给，答应用国库卷抵债。當时他们把1元的债券只抵8角钱销售他们的产品。我答应可以，并派员带车请武装部派员去押送，从抚州取回全部货款的债券，马上到南昌某银行兑换，而且得了几万元利息。

发表文章的报刋《中国船舶報》，《中国总会计师》，《江西企业管理》等十数种，把自己工作经验的总结用文字表述出来。获得报刋编辑的好评，总编辑來信说：”你对企业太熟悉了……”，觉得十分高兴和欣慰的是，我的文章只字未改，一字未删，全文登载。

曾任企管办主任兼经营计划科科长，后为厂长助理兼企管办主任，任总会计师期间也分管企业管理。

这是陪同省经委主任、省企业管理协会会长王文勇参观我厂建厂廿周年展览会，在厂获得的省部级奖杯前合影。

这是我當年组织申報"国家二级企业”成功之后的留影，之前是省部级的三级企业。九江船舶公司有八厂一所一校一站，我厂是唯一进入国家二级企业的。除了经济指标达标之外，还有许多管理指标。为此我们做了《管理制度汇总》，设立统计室对全厂外报报表审核统一数据，印刷品归口审核制度，全厂标准化……

《金牛奖》‘是在任企管办主任期间获得的。这是省国防工办向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推荐的企业管理工作的先进个人。

想起了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企业管理部为我特批企业管理的先进工作者奖。我组织和领导的企业升级工作在地区比较有成绩，唯一晋升为《国家二级企业》。在总公司企管部的领导都知道我的工作情况和取得的成绩。地区某人在推荐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只報了他自己。我在参加总公司表彰会时，总公司的有关领导觉得我应该得奖，因此无须地区推荐就直接把我列入并批准放进获奖名单之中，黄平涛副总经理为我颁奖。

黄平涛副总经理为我颁奖。

第二次全国工业普查被评为先进单位，九江公司副总经理汤御根颁奖。

由于努力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这是上级颁发的奖励证书。

与美商合影，美商拉塞尔在我厂进行来料加工不锈钢牛奶接头。

与新加坡商人合影。

1991年3月8日，时任中船总公司副总经理王荣生來工厂视察，在听取工厂汇報后同意在九江设立窗口。我受命兼任"九江窗口"筹备处主任。

从文件的起草，九江市府的同意批文（正恰大学同学彭宏松任市长，用毛筆在我的文件上的右上角空白处签署了在八里湖开发区的第一个项目），规划部门的红线图纸，第九设计院的初步设计，市环保局、消防队、供电局、公安局等单位的同意批文，建设银行的货款指标，总公司立项批文，西二路的实地测绘和划线……这些繁杂的工作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全部完成，获得很多领导的赞扬。

原任我厂党委书记后任6354所书记，我在起草有关文件时，曾去该所学习过。他们比我早一年开始起步，但等我们立项完毕，他们连九江环保局还几次去未通过。他公开说：你把谁买通了。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从來没有花一分钱去做这种事！我觉得自己：一是遇到贵人相助，二是自己说实话，办实事，态度真诚，三是碰到好时机。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我在总体设想有以下几点：

（一）把工厂的重心转移到九江，经营和技术优先到九江。九江是总厂，山沟为生产基地。

（二）解决职工的九江户藉，让分配来的大学生上九江户口，让他们安心工作（技术科走掉的人数与现今编制人数一样多）。最后立项报告批准200人入九江户口。

（三）在初步设计时我提出在东北地块留六幢宿舍，但被开发区否决了，因他们建利江花园的商品房，怕售不出去。后来在这地块上集资盖房。

（四）待工厂发展了，把工厂全部搬出來。當时以每亩4.5万元（四通：通电、通水、通路、通讯）购置了72.6亩地。预留了空地可以盖厂房，我特意请设计院设计牛腿柱时两边都考虑，这样再盖厂房时，可以省一边的柱子。

最后这个九江窗口的土地和房产以近一亿的价格被收购和置换，为海天公司的新建，为工厂整体搬到九江打好了扎实的基础。

當时的设想在后来的领导全部实现了，我觉得很欣慰！觉得为491的后来发展奠定了一些基础。

1993年任总经济师，主要管辖企管办、财务、供应、统计、价格、审计等科室，还兼任中港合资莱顿锅炉有限公司董事，九江焊接服务中心总经济师，九江压力容器公司总经济师。

在我任总会计师或总经济师期间，多次在厂职工代表大会上作《财务年度预决算报告》。全文都由自己撰稿，对财务年终决算进行分折，提出存在的问题和解决的意见措施，对新年度的预算提出方案和实施意见。我作报告时底下鸦雀无声，职工代表很喜欢听我的报告。

在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分门别类的文件夾，牆上贴着我负责制订的《厂长年度方针目标》。办公室不大，一张办公桌，一只文件柜，一条长橙，一个报架。

在经营接待室。在此接待客户，洽谈合同，观看工厂介绍的录像……

与兰州军区总院的副院长在高压氧舱室前合影。

1999年底，九江焊接服务中心承接的兰州军区总医院的高压氧舱的维修改造工程久久不能交付，厂部临时决定我去解决。我与院方，劳动厅等多次交流，顺利地交验。院长对我的工作非常满意，并请我为他院题词：一流的设施，一流的医术，为西北军民再立新功！并与我合影留念。

可能是96年吧，九江公司组干处来人找我谈话，要把我调到德安的兄弟厂。我也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也不想去多说什么。我明确表态：一是不去德安的厂，可以去九江的任何厂做任何工作。二是去厂属在九江的任何单位，安排任何工作。三是无非让出位置，可以就地免职。不久我去九江公司办事，碰到公司总经理，他对我说你回去之后仍要安心工作。

不久，从外到调人来我厂升任为总会计师。我这总经济师把财务、价格、审计等工作移交给他了。

九九年我终于成为不管任何科室的空头总经济师，因为根据工厂的安排，把我管的唯一的科室（供应科）与经销处合并了。每天会接受临时安排的工作。

九九年己退居二线。临时接到指令要我参加“下岗分流，减员增效”的有关工作，并增加我为办公室主任（安理说领导小组副组长，才能任办公室主任，我连人员都不是？！）。原来制订的文件二次职代会均没通过，后来责成我修订文件。在讨论时我问：为什么要下岗人员每周一报到？下岗之后还要生存，四十岁年富力强还可以工作，我厂交通不便，从九江市来回需二天，这现实吗？……

在修改文件时，我翻阅了上级的文件，删去了“每周一报到”的条文，增加了退休之后应该享受退休待遇。……文件在职代会上顺利通过了。

　　这是我在一九九九年参赛的隶书作品。

‘1999年夏，临时接到发运亚东水泥厂的炉窑任务，原来厂部成立了发运领导小组，其他没有变，就是组长临时换了我。我带领运输队联系低板的载重100吨的重型平板把车，与瑞昌市的供电局、邮电局、电视台、公路局等單位联系有关通行的事宜。因超高，需要用竹杆顶起电线，让车载物通过。约20公里的路，虽然给我配了吉普车，但我几乎随车队步行的。亚东水泥厂的官员看到我的行为，表示十分的敬佩！

但是由于下属未安我的规定行事，有的人竟然未向我请示，私自把撑电线的电工撤走，而驾驶员以为可以避开电线，沿着公路边驰行，但是公路的设计没有安这么大的载重量，路边的土质松软，以致一台车侧翻到河里去了，好在产品沒大碍。

从早晨出发，步行到亚东水泥厂，卸了货之后，己是深夜了。

水泥窑装车出发前与车间主任在庞然大物前留影。

當时建成的十层楼的”莱顿大楼”（九江市民称之菜顿大楼），我对设计人员提出整房先不要隔房间，待确定单位之后可以用简宜的隔板即可。

此类以500万的补偿款被上级收购，变成了另一个兄弟厂的设施。當时征购的72.6亩土地及设施以9000多万的价格置换成”海天公司”的投资款。（土地當时我以每亩4.5万元征收，经过10多年增值近2O倍，正应了“多购土地，今后会有好处的”。

在扩初设计的图纸上留的六幢家属宿舍的地块，后来成为集资盖房的条件。

2000年4月1日我被派遣到上海筹建办事处工作。不久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人告知，被免去了总经济师职务，同时也減少了相应的职务津贴。又不久，第一把手亲自谈话，又免去了办事处主任（相當于小组长）的职务。成了一个销售员。

2002年以我家都不在厂（我去沪办，爱人内退）居住为由，要我交出房屋，否则……。作为一个厂级领导总要支持另一领导的工作，但提出一个要求：把我家中的傢俱、书籍等妥善安置。因为在沪只有建筑面积只有30多平的蜗居，不可能把全部家當搬到上海，因此提出此要求。當着我的面满口答应，把我的东西安置在消防队楼上，我十分相信他说的话，我为了支持他的工作，总不至于骗我吧。但真正没想到我去沪后，却把我的床、箱柜、衣物、进厂之后的三十几本工作筆记、几十箱书（其中大学的教材，工作期间自学物资、统计、财务、营销、基建、审计、法律等书藉及工具书、十余年订阅的《大众电影》等等杂志，文艺书籍……）以及其他物品统统放置在屋顶见天的废弃的芦席棚里，把我的床板去挡没有窗户的洞，下水道的水浸湿了我的东西。没想到不久之后所有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去派出所报案，也无动于衷，嗚呼！悲哀啊！

退休之后曾二次重返老厂，目睹残墙断壁，荒无人烟，自己曾经工作过的供应科，办公楼，食堂，经常下去的车间都没有人气，止不住的辛酸泪掛在胸。我为之奋斗三十七年的现代化工厂就这么从地图上消失了。可悲！可悲！

可喜的是我提出的设想后来实现了。虽然我的方案曾受到公司领导的批评：“你就是想把整个厂搬出来”，但口中说没有，心中还是佩服领导看到我心里去了。最后的结果是把491厂搬到九江了。

在一次宴请我的酒席上，我激动地说：退休后第一次回老厂，满目凄凉，厂房空荡，残墙断壁，荒芜人烟，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我为此贡献出了青春和血汗的九江船用机械厂己销声匿迹，如今成为一片废墟，极其荒凉，十分心酸！我为九江窗口奋斗努力过的大楼和土地，也成了别人的地盘。看到海天公司的新厂区，觉得很欣慰，可喜的是我的设想在你们的手上实现了，我當时购置的土地的增值也为海天公司的投资出了力。尤其我看到自己的努力，你们得到了享受，说明自己的努力和心血沒有白费。

虽然为491厂工作了三十七年，未得到寸土片瓦，但看到那么多职工在我预留的土地上集资盖房安居乐业，我即使在沪蜗居也心甘。

九江船用机械厂整体破产重组九江海天设备制造有限公司。实现了我的设想。在建厂五十周年我为491厂题词。

巜不忘初心，再创辉煌》我为491厂建厂五十周年题词。我也书写了撰书的对联：罗汉山下艰苦创业，浔阳江上大展宏图。为海天公司书写嵌字联：如蛟龙出碧海，似雄鹰入蓝天。形象地描绘我们的军品和”海天”两字。

我在491厂整整工作了三十七年。我虽然没有丰功伟绩，但始终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为491厂工作，完成了厂部交给的任务。有位原厂领导评論我说：”他真正一切都为491厂的”。在接受九江窗口任务时，有人说：”这么难的事叫你去办？！办成了是应该的，办不成是你无能。”但我不畏艰难，胜利地完成了从可行性报告到征购好土地，并在地上打好界桩为止。我在491厂没有得到寸土片瓦，但为工厂奉献了青春，贡献了血汗，流尽了泪水，乃至于终生，值矣！

2OO7年4月办理正成退休，2月份我电话询问劳资处长退休之事，他说没有人通知就继续上班（上海办事处）。4月份突止接到电话说再不来办退休手续，就停发工资。本以为厂里会反聘的，结果多上班二个月，晚退休了二个月。

想起了换第二代身份证时，非说我是4月份生的，也许有点“道理”。为了更正我的身份证的正确日期，竟化了几百元，为此结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

终于回到了故乡，成了城市的贫民。在我们小区支部中，我成了”三高一低”：即职务高、职称高、学历高、退休金最低。支援内地，参加三线建设，退休金都不及文化程度不高的校工。……似乎自愧不如，白白唸了那么多年书，在外地奋斗了几十年，却成了城市低层的居民，蜗居在建筑面积只有30多平方米小房中。一切都在无言中！

我的七十岁生日那天，拙作《七十有感》，日月如梭，时光如水，弹指一挥间。

节选自拙作《古稀忆旧》手稿。

20200814完稿

纪念进厂五十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