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旅(十五)自由

髙山

<p> 腋下温度36.5。集中隔离第十天。</p><p> 有的人啊,就是喜欢妒贤忌能,也有的人啊,就是喜欢幸灾乐祸。</p><p> 从意大利回到国内的当晚,我在朋友圈里发消息:我被集中隔离了。于是各种冷嘲热讽,嬉笑怒骂,欢歌笑语,纷至沓来。说我以前一直隔离人家,现在自己也被隔离了;说我以前约人家到宾馆喝咖啡,现在也要被人家约到宾馆喝咖啡了,说我是报应。</p><p> 哈哈,其实我知道朋友都是在调侃、戏谑,可能还带有发泄。</p><p> 前几天朋友发了个视频给我,一个从法国回来的23岁女孩,在医院被隔离时,为了喝瓶装水,居然和警察大发雷霆,声嘶力竭地说这是没有人权。我也不知道这位女子为何会如此的撒泼。这样的女子在国外我看到的都是绰约多姿,罗曼蒂克,怎么一回到国内就蛮横泼辣,悖理无情。</p><p> 隔离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失去自由,无人说话,都不如窗外的一只麻雀,窗上的一只苍蝇,我也想起在工作时接触过的一些被“隔离”的人。</p><p> 2007的年末,我到北京去办案,隆冬的北京,特别的寒冷和干燥,总政看守所在郊区,暖气虽然开着,但房间里还是有点冷,外套也不能脱掉。</p><p> 我提审的对象原是上海的一位领导干部,他被带到了提审室,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我用上海话客气地说:“侬好”。</p><p> 他惊讶地站着,没有马上坐下来,眼睛湿润地望着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眼眶含着着泪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嗫嚅地用上海话回答我:“侬是上海来的?我已经八个号头没有讲上海闲话了”。</p><p> 他紧闭双眼,眉宇间露出难忍的痛楚,泪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p><p> 人性有时就是那么的脆弱,当遇到生存的沙漠时,喝点水、说个话,就是莫大的满足。八个月没有讲上海话怎么会变得如此虚脱。</p><p> 谈完案子,我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需要我带话的吗?”</p><p> “想自由,想早点回去”。话回答的很缓慢,但很清晰。</p><p> “我18岁就入党了,东北屯子的冰天雪地,上海弄堂的潮湿闷热,我都尝到过。现在能让我回去,哪怕天天睏地板,吃咸菜,我都愿意。”</p><p> 话语间,充满着对自由的向往,眼眶里饱含着回家的渴望。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没有半点的虚假,没有一丝的做作。</p><p> 我十几年前,曾看过南非总统曼德拉写的自传“漫漫自由路”,书中写到,他为了争取自身权利,采取了绝食抗争。南非当局在威逼利诱都不能使他屈服的情况下,对他实施了单独关押。</p><p> 单独关押的监舍内,没有自然光线,没有任何书写物品,没有一个人与他讲话,一切都与外部隔绝。曼德拉在死寂一般的监房里,听见了自己心跳,听到了血液的流动,他崩溃了,他绝望了。</p><p> 曼德拉最终向南非当局缴械投降,他放弃了自己的想要抗争的权利,只希望能够回到监狱与其他犯人在一起,可以与人说话,可以继续自由呼吸监狱里霉腐混浊的空气。</p><p> 自由对一个人的生存是多么重要,当一个人连话语权都失去的时候,也就是生命走向了终结。</p><p> 这就是人为什么要害怕孤独,害怕隔离的原因。</p><p> 那个领导干部为什么听到上海话会泪流满面,曼德拉为什么要妥协求和,因为他们深知自由对生命的重要。</p><p> 至于那个法国回来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的专横跋扈,因为她不懂真正的自由是什么,真正的人权是什么。李双江的儿子李天一放任了2011年的自由,换来的是2013年的10年牢狱。</p><p> 曼德拉曾经说过;“在走出囚室,经过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那一刻,我已经清楚,如果自己不能把悲伤和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其实仍在狱中。”</p><p> 悲伤和怨恨都不是生活的基调,唯有自由才值得珍惜和拥有。</p><p> 这是我在被集中隔离时对自由新的感悟......</p> 昂山素季说: 自由有多珍贵,每个人都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