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二）</p><p><br></p><p>在我上大学之前，我妈的床头柜上常年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名字叫做《赤脚医生大全》。这是一本文革时期供赤脚医生边学习边实践的书，常见病不常见病都有介绍，内容很全。我妈不是医生，但是特别关注自己的健康。身体稍有不适但又不必上医院的时候，就把这本书翻出来对症研究。每当我遭遇书荒，这本书就是我的厕所读物。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经过长年累月的学习，到高中毕业之时，我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就可以说是比较了解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常常给自己诊断一下开个药方。来美国后处方药搞不到了，有病只能去看医生，十有八九医生的诊断也跟我自己的诊断差不多。</p><p><br></p><p>这次也是一样。我自己判断也是过敏和劳累引发的炎症，吃几天抗生素就好了。去药房拿了抗生素后，我戴着口罩回去继续上班。之后连着吃了两三天药，咳嗽就好了百分之九十，嗓子也不疼了。七天药吃完，除了时不时的低热，嗓子里还是有点炎症没有好全。周四我给医生诊所打电话，请求追加一个疗程的抗生素。护士小姐礼貌地告诉我：“如果要开抗生素，请你务必来诊所一趟，医生看过才能决定。”好吧，反正也不远，下午两点多我收拾收拾就去诊所了。</p><p><br></p><p>因为是第二次造访，无需再填那些繁琐的表格。我坐在空荡荡的等候区，闲极无聊，于是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打到一半，一个护士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口罩，告诉我戴上。我接过来点点头，准备打完电话就戴。护士却一下子气急败坏起来，提高了嗓门：“现在就戴上！现在！”我看了她一眼，匆匆挂掉电话。这时正好另一个护士出来叫我进诊室，于是我边戴口罩边往里走。</p><p><br></p><p>到诊室坐定，又是一番例行检查。口罩的味道很难闻，戴着又不透气，刺激得我的嗓子很痒，控制不住地一阵一阵咳起来。我知道这下麻烦了！果然，不一会儿，一位护士推着小车进来，车上装着小时候体检时测肺活量的仪器。我很想告诉护士，不用测了，肺活量我从小每次体检都必测三次，三次也必定全部不合格。果然，这次一样，又测了三次，又是三次全部不达标。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这一刻我已经预计到要发生什么，坐在检查台上静静地等待这一刻的到来。</p><p><br></p><p>医生来了，还是上次那位高壮的女医生。这一次，她依旧没有戴口罩，但是却戴上了一副医用橡胶手套。我感叹，CDC的指示真是深入人心！她听了听我的肺部，然后一屁股坐下，开始总结陈词：“你自己说还有低烧，咳嗽也还是很厉害。”此刻，在事情朝着那个方向全速发展之时，我必须尽力挽救一下。我打断她：“咳嗽早好了，是你们这个口罩不好，刺激嗓子。”</p><p><br></p><p>医生看着我，露出一副似笑非笑得表情，继续她的总结：“抗生素不能给了。一个疗程足以杀死全部细菌。”我心里冷笑一声，医生，你是把我当傻子骗么？作为一名呼吸道长期有问题的资深病人，七天的阿莫西林能把炎症压下去百分之八十，绝对是细菌给你面子了好吧！“最主要，你的肺部有堵塞。”她强调了一句，“需要查一下新冠病毒了。我们马上给你取样，下周二出结果。取完样你立即回家隔离起来，直到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出门。我会给你开个假条。”</p><p><br></p><p>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么就变废为宝吧。“医生，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隔离到下周五呢？正好是春假了嘛，正好好好在家看一周娃。”医生有些诧异，她可能以为我会负隅顽抗，拒绝隔离，没想到我反其道行之，竟然要求多隔离几天。她一时语塞，试图用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搪塞过去。无论我怎么要求，就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告诉我：“在这里好好等着护士，离开的时候务必戴着口罩，特别是离开这栋楼之前，一定要戴好口罩。”说完就施施然地走了。</p><p><br></p><p>取样结账等等琐事不提。我戴着口罩站在诊所大楼的门口，先给同事发了短信，让她通知老板。再给老板发了email，告诉他我要隔离到下周二。发完email出门，找到自己的车坐进去。现在我本该去学校接孩子的，还去不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