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小鸟依人

<p>清明节快到了,本该是要收拾行囊,回老家祭奠父母的,可今年的疫情,阻挡了千里迢迢的脚步,只有委托老家的大弟二弟,将我的思念和叩拜,置于父母墓前,让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诉说我的衷肠,燃一柱清香,给长眠于地的父母些许安慰,捧一把清新的泥土,给天人一隔的二老丝丝温暖。</p> <p>我的父亲出生在抚州临川上顿渡流坑村,母亲是和父亲相隔不到十里地的城陂村。我的爷爷是一个个头矮小的农民,村里人都称他“福生爸爸”,奶奶细高个,缠着小脚,被称“长秀娘娘”。奶奶生育了三个儿子,老大海龙、老二川龙,父亲排行老三,称贵龙。流坑村常年缺水,土地贫瘠,尽管爷爷善农事,精耕作,家里仍一贫如洗,爷爷就把勤快的老大送去学做生意,懒惰的老二留在家务农,国民党政权有“三丁抽一”政策,规定一家生有三个儿子,务必抽一个当兵。</p> <p>旧政权同时又很尊重读书人,凡是中了秀才的,家里做房子都可以高过别家三尺,以示高贵。有一个读书人,可抵一个兵差。为了逃避兵差,爷爷只有送聪灵的小儿子读书。私塾先生看到孩子长的聪明伶俐,给他取了一个大号,名曰“仁安”,希望他长大后仁义安好。贫困的农村家庭要养一个读书人不是容易的一件事,爷爷就在年初用小钱买小牛崽,饲到冬季,养成了可耕地的壮牛,送到集市上再换别人的小牛,自家种田就用人拉犁,但可得一笔差价,再东拼西凑,攒作小儿子读书的盘缠,如此往返。会读书的小儿子总是在年终怀揣着学堂第一或是免交半年学杂费的成绩交到爷爷手中,饱经风霜的爷爷明白小儿子是个读书的料,终归不会是个久蛰农门的人,尽管艰辛,还是倾尽全力,悉心培养。加上做生意的老大的些许资助,父亲终于如愿以偿的从私塾读到中师,相当于现在的中专毕业生了。书读完了,小儿子回到老家。一天,一支国民党军队驻扎在村里,有一高级医官,相中跟在爷爷身边种田、聪明伶俐的贵龙,想带去部队,把满身的医术传给他,家人惊慌失措,把小儿子藏在村外的草垛里几天几夜,躲避了医官的寻觅。有一次,临川区一共产党的区长来村里访贫问苦,了解到有这么个青年才俊,便动员他到区政府工作,分不清是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的爷爷,硬是把小儿子拖回家来,不干那种公差。直到银行招考,爷爷认为是这是正当职业,亲自送儿子参加考试,小儿子没有辜负爷爷的重托,在众多考生中拔筹,考上了抚州银干班,分配到南丰银行工作,实现了“鲤鱼跳龙门”的夙愿,摆脱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厄运,从山沟里走了出来,成为吃皇粮的公家人。</p> <p>我的母亲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外公万赤米住在隔壁的城陂村。母亲从小娘就去世,外公娶了后妈,有了同父异母的三个弟妹后,就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苦命人,十四岁那年,外公相中了家庭贫穷、但会读书的父亲。当时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潘家贵龙读书的名声,日后是肯定会有出息的,于是把母亲嫁到了潘家。父亲会读书,但不会种田,家里所有农活都落在母亲一个瘦弱女人的肩上。娘家人的轻视,丈夫的文弱,两个伯伯和妯娌便联手经常欺负她,把最差的田,最瘦的牛,分在父亲的名下,还时不时的在谷仓里挑走赖以生存的稻米,只有年迈的爷爷偶尔伸手帮母亲一把。性格倔犟,脾气火爆的母亲,总是把父亲护在身后,只身一人劳作耕种,维持着两人最基本的生存。吃亏了,眼泪躲在人后流。终于,父亲用文化把握了命运,用智慧唾弃了贫穷,用努力摒弃了落后,用知识叩开了幸福的大门,母亲和父亲一道,洗净了裹满泥巴的双腿,牵手走出了穷山沟,来到了南丰,翻开了人生的崭新一</p> <p>父亲在南丰银行工作二十多年,担任过太和、桑田营业所主任,六七年下放在市山公社梓和大队石界小队,也曾辗转县农机厂、城建局等单位,八零年,父亲提前病退,让尚在高中读书的二儿子顶职上班。退休后,继续在县文明办借用,为潘家操劳了一生。</p> <p>父亲是一个谦谦君子,长的清瘦儒雅、俊朗飘逸,一口浓浓的抚州乡音,一副彬彬有礼的好脾气,一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一声轻言细语的君子态,总给人以文文弱弱的读书人之感。父亲多才多艺,丹青书法、诗歌文墨、以至捕鱼捉虾,中医草药,集邮唱歌的爱好,让人觉得充满着无不通晓的睿智。</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父亲体弱多病,饱受病垢。在桑田、太和工作期间,身体不好,经常被人用轿子抬回南丰治疗;五十年代,患过耳瘤,又被送往南昌开刀住院;六十年代下放石界,上山砍柴又摔断了腿,在缺医少药的农村经历非人的治疗;九十年代,不幸患上不治之症,九二年十二月永远的离开了我们。</p> <p>父亲凭借聪明才智改写了人生,为儿女们谋来了幸福,母亲靠着勤劳贤惠,温暖着这个家庭。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正是社会物质极其匮乏时代,全家仅靠父亲一人的微薄薪水,艰难的维系着七口之家的生存,母亲用勤俭的双手,哺养着孩子的成长,如同母鸡,把五个嗷嗷待哺的儿女护进自己的双翅之下。尽管自己目不识丁,但她崇拜父亲,崇拜文化,她从父亲的身上懂得了文化改变命运的道理。她用宽阔的胸怀,对待五个儿女的文化教育,尽管生活窘迫,却毫不吝啬,借钱赊债,全部送进学堂,为子女们的前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南丰的日子是清贫快乐的,母亲性格急躁、脾气火爆,父亲安祥谦和;母亲目光远大、遇事果断,父亲安图清闲;母亲善良豁达、乐于助人,父亲黙黙奉献;母亲目不识丁、无知无畏,父亲满腹经纶、才学兼备;母亲掌管家里的一切大权,父亲乐得当甩手掌柜;母亲喜欢热闹,父亲总是陪着笑脸;母亲对儿女挑着喜爱,父亲总是一视同仁;母亲有点任性,父亲总是宽容。两位老人,以他们鲜明的个性,构成了这个家庭的全部生活乐章,清贫而幸福的相孺以沫,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路。而他们的五个儿女,秉承了父母的基因,像父亲那样忠厚诚实,为人本份,像母亲那样勤劳善良,热爱家人。如今,五个姐弟已是知天命、花甲之人了,大都跟随子女分散在天南海北,儿孙满堂,可还像当年父母在世一样,一大家热热闹闹,时常小聚,时常旅游。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我的父亲母亲,所有的幸福,都是父亲母亲所赐。父亲母亲,如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您的儿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