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飞出欢乐的歌

萧潇

上世纪七十年代，是国家大事频出的年代，也是我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为基层指挥员的年代。 本文详细记载与叙述的是：笔者赴独立营二连任职的一段难忘的经历。我在二连时间不长，但火热的连队生活和战士们朴实的情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题记 　　1978年秋天，在库尔勒香梨收获的季节，我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告别了新疆巴音郭楞军分区独立营营部，调任独立营二连二排排长。 独立营二连，是一个具有光荣传统的英雄连队，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解放大西北的战争中，就曾经与马家军浴血奋战（连史上称为“艰苦的马宗山岁月”），为全国的解放事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后，长期驻扎在和田地区。1968年，按照中央军委的部署换防到库尔勒，担负起了巴音郭楞军分区的警卫任务。 　　二连是军分区的警卫连队，也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在军分区鼎盛的日子里,每周都有1～2场篮球比赛, 1～2场电影。饭前嘹亮的军歌响彻云霄，餐后操场上的战士龙腾虎跃，还有夜幕下从分区军人俱乐部传出来的朗朗笑声，那真是一个年轻人的世界、充满活力与希望的绿色军营。 我到连队任职那会儿，有名的篮球健将和文艺尖子，有的提干调走，有的服役期满复员回乡，虽不见了往日的繁荣，但连队形成的良好作风依然存在。 滴哒，滴～哒，……！ 每天清晨，嘹亮的军号声响过之后，战士们迅速起床，然后，由值班排长带队出操。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伴随着战士们整齐的步伐，一天丰富多彩的生活就开始了。 　　上级赋予二连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军分区机关、首长、弹药库、通信设施等目标的警戒与安全。平时，除了正常的执勤以外，就是抓好战士的政治理论学习、条令教育和军事训练，努力提高全连战士的政治素质和军事技能。 《内务条令》、《纪律条令》和《队列条令》，是部队规范化建设的法规，是官兵必须遵循的指南。连队每月组织一、两次学习，每季度检查评比一次。尤其是对内务卫生要求非常严格，被子叠的要像豆腐块，洗刷用具必须整齐划一，注重从一点一滴加强部队的作风建设和培养战士良好的政治品德。 “把支部建在连上”，是毛泽东主席在战争年代的一个创举，也是人民军队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法宝。二连的支部成员，不论是连长、指导员，还是副连长、副指导员，个个都是好样的。训练中严格要求，生活中自觉与战士们打成一片。 　　连长杨富林，一个典型的陕西汉子，说话不多，见面总是笑嘻嘻的，特别喜欢鼓捣点新鲜东西。 1977年，军区要求各部队开展对空射击训练，但讲来讲去都是理论性的东西。如何解决对空射击的靶子问题?成了连队训练的一大难题。 针对这一课题，杨连长躲在连部苦思冥想设计图纸，画了撕，撕了画。图纸出来后，又四处搜集材料制作。经过几十次反复实验，终于研发成功了高空气球自动脱伞靶。为部队解决了训练中的难题，这项科研成果被军区评为三等发明奖。 指导员索石头，爱说、爱笑，给人一种总也严肃不起来的感觉，但他却与战士们相处的非常融洽。战士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想法？都愿意找他聊天。他也是尽自己所能，努力帮助战士排忧解难，被大家誉为战士的贴心人。 战士病了，他亲自到炊事班安排病号饭并到战士床头亲切慰问； 战士的家属来队了，他积极联系住宿并陪同战士到车站迎送； 战士思想抛锚了，他与战士促膝谈心，分析原因查根源，引导战士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 战士受到表扬，他会提醒战士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上一层楼； 当然，战士违反了组织纪律，他也会毫不客气地提出严厉批评。 　　连队，是人民解放军最基层的作战单位，人员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生龙活虎，朝气蓬勃，向上的劲头很大。 训练场上，小伙子们毫不含糊。刺杀、射击、投弹、五公里越野，一个赛过一个。四班战士曹炳辉，一个助跑投弹能投48米。五班李星参加分区射击对抗赛，枪响靶子落，取得全区竞赛第一名。…… 每天清晨，起床号还没有吹响，有的战士就悄悄起床了，洒水、扫地、清扫落叶。星期天，不少战士争前恐后地到炊事班帮灶，炊事班班长赶都赶不走。晚上熄灯号吹过多时了，有的战士还躲藏在被窝里写日记。 夜深人静了，整个大院静悄悄的，潜伏在各个哨位的战士，默默地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5分、10分……，也许在白天算不上什么，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那样漫长。还有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往往是大雪过后，气温会陡然下降，战士们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哨位上，穿着厚厚的皮大衣、皮帽子、大头鞋，还顶不住严寒的侵袭，回到宿舍鞋都脱不下来。 战士们辛苦，干部也很操心。 连队干部每晚都要轮流查哨。当你走近警戒目标的时候，潜伏在暗处的哨兵会突然发问：“口令！”。 查哨干部立即回答“黄河”； 哨兵再答：“长江”。 这一问一答，表明执勤正常（每晚换一个口令）。 1976年入伍的副班长周宁①，不仅小提琴拉的好，还酷爱绘画艺术。他利用训练间隙，创作了一幅大型油画--《训练归来》。为了把油画打造成精品，周宁站在烈日炎炎的架子上，戴一顶退了色的草帽，穿一件汗淋淋的衬衫，手端调色盘，一笔一笔地画，一点一点地雕，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终于在周宁的努力下，一幅龙腾虎跃、苍劲有力的油画完成了，赢得了连队官兵的一片赞扬声。 有人说，部队是一所大学校，是一个大熔炉，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这话讲的一点不假。 　　军分区独立营二连，下辖三个排、一个炊事班和连部。 我所在的二排辖三个班。四班班长牛国联，五班班长耿建国，六班班长刘云。三个班长，各有所长，五班长和六班长军事技术过硬，四班长则擅长后勤管理。 在与二排战士们相处的日子里，我是既幸福满满，也时不时有些郁闷。让人高兴的是，与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一起，似乎自己也扬起了希望的风帆。让人郁闷的是，自己长期在非作战单位工作，对基层连队的事情尤其是步兵军事训练，就像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 政治理论教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部队的头等大事，也是我的一个强项。到连队报到以后，我经常与战士们泡在一起，学习政治理论，讨论时事政策，分析社会走向，尽己所能地帮助战士解答问题，赢得了战士们的尊敬与爱戴。 步兵军事训练，是我的短板，尤其是刺杀训练，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门技术。为弥补自己的缺陷，我就以三个班长为桥梁，一边组织训练，一边摸索学习，较好地完成了连队规定的训练任务。 那段时间，训练场上经常可以看到战士们活跃的身影。 “预备、提枪，突刺、杀！”。 我站在刺杀队列的一侧，一边观看各班长示范，纠正战士们的动作，一边仔细琢磨训练要领，在不长的时间里掌握了刺杀技能。 连队是一个特殊的战斗集体。这种特殊性，要求干部不仅要处处以身作则，还要讲究领导艺术。 1977年入伍的战士陈天宝，自由散漫，班长拿他没办法，连长也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为做好该同志的思想转化工作，我多次与其促膝谈心，一次不行两次，出现思想反复再谈，直到我离开连队。 　　连队是个战斗集体，需要强有力的后勤做保障。 1978年，连长提出自己动手建造一座军人食堂。从图纸设计、建筑材料筹备，到具体组织施工，清一色由连队官兵自己独立完成。 连长的意见能行吗？ 连长动员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只要大家心齐，就是一座山我们也能将它搬走。” 在报经上级主管部门批准后，便开始了运作。 连长亲自担任总指挥，下辖三个作业组： 钢筋组，负责钢筋裁剪，按照设计图纸制作构件； 木工组，负责门窗及模具制作； 石料组，负责地基材料和水磨石材料筹备。尤其是筹备水磨石，要将一块块大石头用锤子破开，再砸成小石子。叮叮当当，当当叮叮，真有点人民战争的味道。 半年时间过去了。 一所宽敞明亮的食堂，终于在全连官兵的手中诞生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处在经济困难时期，部队所需粮油实行限量供应。为了改善部队生活，增加战士餐桌品种，连队养了猪，种了蔬菜。连队司务长是个精明的陕西汉子，对种菜很有一套，什么时间播种？什么时间施肥？什么时间浇水？什么时间搭建瓜架子？心里像明镜似的。 在他的精心设计和组织下，各班排每周都要到菜地参加劳动，把菜地管理的井井有条。小苗一天天长大，黄瓜开花了，西红柿变红了，紫色的茄子发出了亮亮的光，还有供冬季食用的大白菜，战士们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变成了餐桌上的美食，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菜地旁边，还有几株不知何年何月前辈们栽的杏树。每到杏子成熟的季节，每周每班摘回一脸盆敞开吃，银白色的杏子甜极了，至今想起来还垂延三尺。 　　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如一人。每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们都要参加地方政府组织的植树造林活动；夏收来临，又深入到城郊结合处的村庄，帮助维吾尔族群众收割小麦；特别记忆犹新的是：协助营区对面的国家粮食储备库晾晒粮食，200斤重的粮包扛起来蹭蹭就走了。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当然，地方政府对子弟兵也很关心，每年春节前夕，州、市领导都要带队来部队慰问，尤其是巴州文工团的精彩演出，博得了官兵们的热烈掌声。每当此时，我们都要列队到营区大门口，热烈欢迎慰问团的到来。那种浓浓的军民鱼水情，至今想起来还倍感暖暖的。 1979年4月，在我刚刚熟悉了连队情况，刚刚与战士们有了感情的时候，一纸调令下来，把我调到了军分区政治部，自此，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在离开警卫连的那一天，我望着熟悉的环境，看着一个个战士不舍的眼神，心里像被人刺了一刀。 我感恩连队领导和战士们对我工作的支持、理解和信任。 我祝愿警卫连的优良传统，在一代代军人中发扬光大，代代相传。 别了，我的连队。 别了，最可爱的人。 军人俱乐部 当年警卫连文艺演出 孔雀河与狮子桥 原二连班长王富生 原二连文书周冬瑞 原二连四班长牛国联 原二连三排部分战友 《伊犁河》作者：周宁 《史诗--玛纳斯》作者：周宁 诠释与说明 ①周宁退役后，考入中央民族学院油画班，毕业后主攻公共艺术、壁画、雕塑、浮雕等，先后创作了《欢乐家园》、《伊犁河》、《铸剑为犁》、《军垦之旅》、《定海神针》、《来亦仓仓去亦茫茫》、《岁月留痕》、《丝绸古风》、《自然之门》等大量脍炙人口的作品。2004年在中国首届壁画大展中获最高奖，成为国内油画界的知名画家。退休后，在苏州创立《丝路行》艺术工作室。 ②文中照片，系当年的战友提供，个别照片来自网络。 ③封面照片右下为笔者本人。 ④由于笔者在警卫连时间较短，难以全面反映与展示更深层次的内容。不足之处，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