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鱼上学记

桃之夭夭

2017年9月5日晴 一 今天又是开学的日子。 这样的天气是桃子老师最喜欢的。很多人愿意用“天高云淡”“秋高气爽”来形容当下的季节，可是桃子老师觉得这些词语虽然能够准确表现出季节特点，却似乎太寡淡。这个季节，她喜欢徒步走在路上，抬头看看天，蓝得那么深邃，那么澄澈，空中偶尔会看到一丝云彩，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拨动你的心弦，撩得你痒痒的。风很清爽，不像春天的风那么躁动，也不像冬天的风那么冷冽，仿佛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润泽和酝酿，风中自带一种成熟安宁的气息。 今天，桃子老师又要接一批新学生。 桃子老师起得很早。 她穿上一套新买的棉麻裙子，穿上新买的松糕底凉鞋——为了要买一双漂亮又舒适的鞋子，她从暑假里就开始关注了。她不能忘记接上一批一年级的时候，她一个月买了三双鞋子。因为走得太多，所以总是感觉鞋子不舒服，她又不愿意直接买双平底鞋，因为一米五几的身高，也因为不愿意向岁月屈服。 桃子老师是个爱臭美的老师。穿戴好后，她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然后把新买的迪奥999拿出来轻轻涂了一层，上下嘴唇一抿，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很喜欢这支口红的颜色。这也是她为了迎接新生送给自己的礼物，以前她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口红。 到了学校把车泊好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校门口欢迎新生的大拱门已经装好，校长和几位校领导已经站在门口。她很喜欢开学第一天，也许是一个假期的休养生息忘记了工作的疲惫，也许是这样的氛围让她充满职业幸福感。校门口两边的甬道上零零星星已经有几个孩子，一蹦一跳的，像是落在院子里觅食的麻雀，一看就是一年级的新生。 二 于小鱼还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今天是他上学的第一天，其实昨天晚上他一宿都没睡好，翻过来翻过去，他偷偷地掀起窗帘往外看了好多遍，可是天一直很黑。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几点醒来，反正他已经醒了在床上练了好几遍拳脚功夫了闹钟还没响。当他怀疑闹钟是不是坏了的时候，听到了妈妈起床的声音。他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跑到爸爸妈妈卧室门口大声喊：“爸爸，爸爸！上学啦！” 于小鱼跟着爸爸来到学校的时候还很早，他的爸爸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也不对，他爸爸以前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是教初中的，因为于小鱼要上一年级，所以调到了这个学校。 走到校门口，看到大拱门，于小鱼指着上面的字就开始念：“欢什么什么同学”。那个“迎”和“新”他还不认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读出来的快感。从大门望进去，于小鱼感觉这个学校好大，是他以前幼儿园的好几倍大，他上过两个幼儿园，但是没有一个这么气派的。虽然暑假里他也曾跟着爸爸从大门缝向里面看过，但那时候仿佛做小偷一样心里怯怯的，这回可不一样了，这个学校是他的！想到这里，于小鱼不由地又直了直腰杆，底气充足了很多。 再往里走，于小鱼仿佛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他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教学楼里有一架钢琴，钢琴前面坐了一个大哥哥，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于小鱼慢慢地慢慢地往里走，站在大哥哥的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他感觉很神圣，仿佛怕冒犯了大哥哥。其实，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也开始学钢琴了，可是他不喜欢，他觉得那钢琴就像一个大怪兽，他坐到钢琴边就想打它。可是此时此刻，他希望正在弹钢琴的是他自己…… 三 米多爸爸早早就起来给儿子准备早餐——一根香肠还有两个太阳蛋。儿子米多今天要上一年级了，都说这样的早餐是上学第一天的标配，吃了一准聪明，能考一百分。所以，虽然明知道米多不愿意吃鸡蛋，他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逼利诱让米多把这份早餐都吃了。 因为第一天送孩子上学，米多爸爸妈妈都很重视。爸爸没有穿平时那件大T恤，换上了一件黑衬衣，还在镜子前照来照去问米多妈妈用不用系上条领带，米多妈妈没有搭理他，刚套上长筒袜又在穿那双好久都没穿了的高跟鞋。 当他们领着孩子根据校园里的指示图找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来了好多人，扫一眼，大部分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家三口来报道的，还有的怀里还抱着个更小的，连弟弟（妹妹）也来送哥哥（姐姐）上学。那孩子还不满一周岁的样子，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仿佛有点懵，眼花缭乱的不知道该看什么好。 米多爸爸妈妈环视了一眼教室，发现有几个是同一个幼儿园的，他们迈步往那边走的时候，米多已经像条小泥鳅似的在课桌的缝隙里钻来钻去，转眼间到了他的小“青梅”身边，俩人抱起来兴奋地在原地转圈。 桃子老师的班会开了大约有一个小时，米多爸爸在认真地做笔记，还有的家长打开手机在录音。当老师说散会的时候，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教室。 回到家后的米多爸爸依然心绪不宁，像一头蒙了眼睛的驴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当他终于把米多妈妈转烦了向他大吼的时候，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冲进储物间翻出个什么宝贝下楼去了…… 放学的时候，桃子老师听说有个新生家长站在学校门口举着个高倍望远镜向教室里望去。 据说，那是米多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