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人間。

　　八年级三班，曹菡益

我是小福子,没错,就是老舍笔下那个命运悲惨的小福子。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因为我是老大,又因为民国时期的封建思想,人们都有些不喜欢女孩,所以我自然不讨父亲欢喜，阿爸便每天对我吆三喝四。我和阿妈整日都在家里干活，阿爸出去拉车挣钱。阿爸是个酒鬼，每次喝完酒回来就要打我们，阿妈护着我们经常被阿爸打得不成人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每次也只能护着两个年幼的弟弟躲在墙角不敢吭声，听着那一声声棍棒打在阿妈身上发出的闷响声和阿妈小小的啜泣声。 有一天阿爸红光满面地回到了家中，乐呵呵地看着我，那是我在梦里也未曾见到过的和颜悦色。“小福子，你要去享福咯。”阿爸笑眯眯地说道。当时的我并未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后来我被阿爸带到一位军官面前，叫我好生伺候他。他把我带到一个屋子里，那个屋子整洁舒服，比我以前住过的地方好太多了，我感觉就像住在洋房里。 之后的日子我就一直呆在那个屋子里，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白天在屋里打扫屋子，做家务，到下午或者夜里那个军官就回来了，一直拉着我在床上不肯松手，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偶然一天军官醉着回来，我才知道啊爸把我卖给了这个军官。我想一死了之，却想起我那两个弟弟还有阿妈，以及我的这般豆蔻年华，不应该太早消逝于世。课即便我死了，阿妈和弟弟也最多为我伤心一会儿，然后又因战乱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更不指望其他人能够惦记我了，就像一颗星星悄然划过夜空，无声无息地陨落，是这天地间的一个过客。

直到我被人赶出这屋子，我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军官因为战乱跑了，这间房子也不过是他租的。我无处可去，只好回家，回到家时发现阿妈已经去了，只剩下两个弟弟和阿爸。阿爸看到我那一刻特别恼怒，用扫把打我吼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下作的女儿，这样的福都不享，你就天生穷鬼命，跟你那该死的妈一样，呸。”但打完骂完之后也没赶我走，或许是还念着那丝丝亲情吧。然而周围的人就不同了，以前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姐妹都避我如蛇蝎，嘴碎的大妈经常在我背后吐口水,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常常令我作呕,连两个亲弟弟也与我生分了,在黑夜里我常常偷偷流泪,但无论如何我也要帮阿妈把两个弟弟带大。

生活从一对夫妻住进四合院改变了，女的叫虎妞，男的叫祥子，也是一拉车的，虎妞比祥子大很多，经常指挥祥子干这干那的，后来我跟虎妞熟了，她也是这院里唯一肯跟我交好的了。有一天我跟她谈家中窘迫，她无所顾忌地跟我说我可以用皮肉换金钱养活人。我惊呆了，他却一脸老成，仿佛说过很多遍。后来她又说了很多次，我本是不同意的，但看着阿爸每天醉着回来和弟弟们日渐消瘦的样子，我还是咬着牙同意了。 虎妞让我白天呆在屋子里接客，避着祥子。因为民国时期的军官大多都喜欢黄花闺女嘛，这样做的确来钱快，但我从虎妞眼力看到了鄙夷和不屑，对我看的如同一只蝼蚁，我心里也十分痛苦煎熬，这样的生活也令我极度羞耻，但阿爸暗暗默许了我的行为，和弟弟们的笑容终究使我坚持了。虽然虎妞一手把我拽进了无底深渊，但我对她居然还有感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

没多久祥子病了，我和虎妞之间的合作关系也断了，我看见祥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削瘦得不成人样，与初见的祥子大相径庭，我莫名地心疼了。

虎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我越发不待见。后来祥子好了，虎妞怀孕了，可能是母性光环的散发，她又重新对我好了起来，拉着我说亲热话，时不时给我送去点吃的。我一无所有，只能默默地帮她干一些“孕妇不能干，男人干不得”的活来报答她。

她死了，难产死的。初闻此事我甚是震惊。虎妞吃了那么多补品，一直也是小心翼翼的没想到还是在最后一刻崩了。一个人消逝于世间，就像一个过客，悄无声息地来，也悄无声息地走了。祥子将从阿爸那里买来的车卖了换了钱葬了虎妞，我更心疼他了，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心疼，我觉得很可耻，对不住虎妞，但我却止不住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那种微妙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祥子向我表明了新意，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这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他跟我说让我在这里等着，让他去外头找份活，然后把我接出去，他带着我未来的希望走了。

我终归与他少了点缘分，在我满怀憧憬的时刻，阿爸亲手把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他把我送进了白房子里。白房子这种地方哪个女人不闻其色变。我想过逃跑，也想过绝食，但最终都无法实现。

我开始接客了，成为一名真正的妓女了。看着一个个畜牲般的人接近我，我内心作呕，却不得不接受。我很那个男人，明明体内含着相同的血，却把我一手推进无法回头的深渊。但我又念着祥子，他会不会来找我呢？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一日日磨灭，终于有一日，一位“客人”醉醺醺地躺在床上，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作出了有史以来最大胆的一个决定，至今仍不后悔的行为：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充满罪孽的白房子，跑到林子里，将自己吊死。 死之前我还想有没有人会想着我，虽然阿妈已经走了，但弟弟们应该会想着我吧，祥子应该会想着我吧。民国乱世，我和祥子不过都是草芥，是一过客。祥子，今天我走了，只能来生再见了，如果来生还能有幸再见，我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辛苦，就平平淡淡过一生，你说好吗？

编辑：曹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