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地之间有杆秤

占国

　　距离“武汉封城”整整过去了俩月，人们似乎已从当初的“华佗无奈小虫何”的恐慌，走向了“春风杨柳万千条”的喜悦；网络上，也从最初“赵英明，你平安回来我包一年家务”的含泪相送，到如今“铁骑开道、十里招手”、“江苏护士被湖北蓝朋友留下”的欢笑。虽然眼下学校依然停课、商场依然关门、口罩依然未摘、体温依然在测，却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悄悄涌动——君不见某地又有人向医护人员捅出了刀子吗？君不见有人又在为“抗疫一线医护人员子女高考加分”聒噪质疑吗？有人似乎转眼间就忘记了，那些被防护面罩勒出伤痕的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庞；忘记了，那一个个跌倒又爬起或高大或瘦小裹在层层防护服里的身躯；忘记了，那一对对分别的母子、父女，永别的黑发白衣……

　　曾几何时，我们本该亲如一家的医患关系几成水火，辱骂殴打、动刀动棍！本是救死扶伤的天堂，硬是演变成杀 人见血的战场；本是悲天悯人的白衣天使，活生生成了待宰的羔羊。这里面许多深层的原因确实错综复杂，但要拨云见日也不难发现几个关键性拐点。

　　比如说，医保的普及和不平衡。普及的结果是一方面人人都能看得起病，一方面却是大病小病都要看、有病没病也要看，还要上大医院去看。不平衡使得原本存在的贫富及城乡差距进一步加大，结果便是没病的有钱养病，有病的没钱看病。

比如说，逐利性医改。政府对医院的投入严重不足，医院自负盈亏的体制，使得患者承担了过多的诊疗费。

再比如说，医疗资源的严重不足，滋生出“门诊承包”“专治不孕不育”等等纯粹盈利为目的的医疗怪胎。医院和药品成天地在媒体上广而告之，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罕见的是，这次全国支援湖北抗疫的战斗中，医患关系恢复了该有的本来面目，真正的亲如一家。那个在方舱医院演小品的“段子手”，那位中气十足认真“咨询”医护人员“是气短好还是气长好”的大爷，那个要为防护服上写着“单身”的男护士承包女朋友的大哥；那些跳着新疆舞、蒙古舞、广场舞的袅袅白衣，那张倾诉喂她汤喝喂她苹果吃的流泪的脸，那个手捧国旗为医疗队跪地送行的身影……无不洋溢着水乳交融的暖意。

人，还是原来的那些人，医患依然还是过去的医患，那么，这一切是怎么转变的呢？说白了只有一剂良药——人文关怀加免费！

免费是一时的应急之策，将来能否成为常态，我们就当做一个理想总不为过吧。那么我们能不能做到让贫者少花钱或不花钱、富者多花钱呢？好吧，不说也罢。

　　那就说说人文关怀吧。题目大，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沟通和相互理解那点事。这次抗疫期间有一位医生回答记者提问挺有意思，大意是记者问对于抗击病毒你们怎么用药、如何治疗。医生说，我要是拿专业的东西来回答你，可能每一个字你都认识，但你一句也不懂，因为我们之间读的书不一样！这回答乍一听似乎挺“豪横”挺扎耳，仔细想想，还就是这么回事,这就是医患沟通之间的根本问题——专业不对等、知识有差距。

所以问题来了，我们到底要怎样沟通、沟通什么？其实很简单——医者仁之，患者宽之。我们的基层医疗资源严重不足，医疗水平有待提高，误诊错诊时有发生，导致大量患者奔向大城市大医院大专家。患者千里迢迢过来，等待个三五天甚至个把月才能约上专家，结果三五分钟几句话就打发了；专家这边是本该一天只能看三五七八个患者，帮你掰开了揉碎了深入浅出地讲解，但门口七八十人等着呢。

医者解决不了患者的路费、住宿费、误工费、医药费，但请理解患者的无助焦急和茫然；患者解决不了看病难听不懂专业术语，但需要适当而不过度的治疗以及必要的心理安抚；患者也要明白，对于生命的尊重，医护人员比我们理解得更深刻，正如这次战疫中的千万白衣战士。

　　抗击疫情中，还有一个词被频繁使用——“英雄”，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英雄的白衣天使！

英雄固然好，让我们崇敬，指引我们方向，但要慎用。城市可以是英雄，她经风摧雨、砥柱中流；人民可以是英雄，她含辛茹苦、默默奉献；群体也可以是英雄，他们逆流而上、披荆斩棘。对于个体，我们最好“宽容”些，不要轻易把这样的大帽子给人戴上。甚至还有去“挖掘”的，什么带孕上一线啦、扛病不下火线啦、后方的父母去世啦……不是说这样的个体不伟大，相反我认为是最伟大的人！只是，我们不要简而单之地把英雄的帽子给人家戴上，太高大、太厚重，那些单薄的身躯，恐怕扛起来太吃力，反让人徒增压力失去轻松的自我。给她们实际的奖励、温暖的鼓励、和谐的人际环境，恐怕更妥帖些吧。

　　我们共同回想一下这些画面吧：一位来接班的师兄喊了一声“媛媛(音）”一个裹着厚厚防护服的身影蹦跳着冲向画面；三个防护服里的小精灵跳着可爱的“捉鸡舞”；一位病床上的大爷呼叫着“小可爱”；一位即将离汉的姑娘蹦上威猛的警用摩托合影；一群返粤的天使们欢跑着下飞机。

…………

是啊，穿上战袍的她们是战士！脱下战袍，她们是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是父母的孩子，是孩子的父母。那个独自扛起药品柜的女孩儿，或许再见到男朋友时依然拧不开瓶盖；那个背起男患者奔跑的女孩儿，也许在父母面前依然砸不开核桃。那又如何呢？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 是人心！就让我们如过去的六十个日夜一样，互相当成家人吧！愿医患之间永如昨一般和睦，愿白衣天使们自在欢快地生活着。

我爱英雄，我更爱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