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春情绪

燕

暮山溪 宋谢懋 厌厌睡起，无限春情绪。柳色借轻烟，尚瘦怯、东风倦舞。海棠红皱，不奈晚来寒，帘半卷，日西沉，寂寞闲庭户。 飞云无据，化作冥濛雨。愁里见春来，又只恐、愁催春去。惜花人老，芳草梦凄迷，题欲偏，琐窗纱，总是伤春句。 北风呼啸，在窗外刮了一整天。 到处都是风声，嘶喇嘶喇的，声音里是急迫，是怒号，是荒凉。 怕冷，早早缩进了被窝，没有人打扰的，一个人的空间，是灵魂的真正自由。 闲着看书，听音乐，看别人的书法直播。迷上了小楷，网上又购得文征明小楷字帖及小楷毛笔，只是不知是否能够坚持练习。 习字是一个长久坚忍的过程，其中苦乐，惟有自己知道。 时光看似漫长，实则仓促，有太多的事情想去做，有太多的愿望想去实现，有时觉得，一切皆是徒劳，然明知是徒劳，还是喜欢。 艺术之路，永远是一条孤独的道路，在追求中一个人自叹自悲自喜自乐。 夜静，浮华褪去，心愈静。 听听内心的声音，不至于迷茫、困惑。 这个春天，突如其来的疫情，成全了我的慢生活节奏，除了四个孩子的一日三餐与学习，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的，看书习字，感知四时变迁。 以往甚少烹饪，而今，竟品出了饮食中的艺术，生活的仪式感，是一定要有的，生活中的美，其实无处不在。 骨子里一直是唯美主义兼浪漫主义者。幼时，也常常在放学的路上采几束野花回来，插在花瓶里，让花香伴着自己看书、学习，这种习惯，一直还在。 对文字的爱好，也一直还在。 诗意与远方，其实也就在每个人身边。 心中也在困惑，这条路越来越窄，如何突破，无法自知。 今夜应该是满月，淡淡的云，遮住了夜空，也只留下淡淡的影。 对面的楼房，灯光仍亮着，犬依然轻吠着。 昨夜的蛙声呢？何处去了？ 2020.3.9 蛙声四起。 前夜初闻蛙声，昨夜风大，除了风声，一切岑寂，今夜，蛙声彻响不绝。 高楼上听蛙声，极远，听得仍然是那么真切。 虫声透窗纱，又一年春天来临，美丽如往昔。 今夜，也是有月亮的晚上。 月亮从窗外照进来，淡淡月影，朦朦胧胧，清辉洒遍人间。 月色下，时闻犬吠，又夹杂着不知何处的烟花鞭炮声，小镇的夜，喧闹，详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每次，独对皓月，总不免思绪起伏。 记得去年读过一篇写月色最好的散文，如今却记不起多少了，而作者月下的独思，渺茫，归彼浩瀚的宇宙空间。 算来，好久未去图书馆了，上海的图书馆仍处于封闭状态，我所借阅的书，早已逾期，不过闭馆的时日应该不能算上。 久不读新书，觉灵思枯竭，书籍能给人许多新的灵感与启发，而蛰居的日子，将日子交给了日常，交给了一日三餐，也交给了孩子们。 高楼上望田野，四野苍茫，却总不如亲自走到田埂上，去闻闻花香、草香，以及泥土的气息。 垅中有一条小河，河水日夜奔流不息，很想去河边走走，去看水草、游鱼。 可是，每天只能在阳台上静静望着，那幅静止着的，油画般的风景。 去过宏村，未去之时，满怀希望，真正看到，却发觉未必有家乡的田园这么美好。 人在景中，却未必自知。 最喜这样的春天的夜晚，听蛙声、犬吠，以及半夜里凄惨的猫叫声。 这些虫声，大概要到秋后才绝迹。 今夜，皓月无边。 2020.3.10 夜寒。 追完剧，只剩一片寂静。 远处的村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田野里的蛙声，不是那么急切，偶尔的一两声，叫醒了春天。 蛙声里，有童年时的梦境。 路灯下的树影，影影绰绰，今夜，月亮还没有升起来。 枕着蛙声入眠，恬淡，安静。 晨，又是微雨、微寒。 几声鸡鸣，连着屋檐下的雨声，天就亮了。 雾岚重，山林染翠色。 整晚做梦，醒来，头微重。 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动也不想动。 尚早，不如看看书吧。 浣溪沙 清.纳兰性德 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雨湿红绡。那将红豆记无聊。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离魂入夜倩谁招。 2020.3.12 读书泼茶，倚楼听雨，日子清简如水。禅的时光，总是寂静无声。窗外风云交替，车水马龙，内心安然平和，洁净无物。如此清淡，不是疏离尘世，而是让自己在尘世中修炼得更加质朴。人生这本蕴含真理的书，其实掩藏在平淡的物事中。返璞归真，随缘即安。——白落梅 静听一片蛙声。 楼底下除偶尔驶过的摩托车，什么声息也没有，路灯也熄灭了。 每夜都能听到蛙声，恬淡得有如从前的岁月。 从家里带来了一九九九年买的《张爱玲全集》，许多年不看了，打开，还是回到了初看时的心境。 二十年了，一本书，芝麻般大小密密麻麻的字，厚厚的一本，封面与书页早已泛黄，文字却仍是新的，永不过时。 古典文学、旧时小说的影子，仿佛回到了章回小说的年代，气息却是熟悉的、底层的。 生活无非不是那些小事，没有宏大的史诗般的耀眼，只是一个个小境头，小到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件服饰，一种花纹图案。 以旁观者的眼光，冷静地书写、剖析，这般写作的手法，除却张爱玲，还会有谁？ 初看时的震撼，重看时的回味，有一种喜欢，是不管到何时何地、何年何月，一直存在的，永远不会改变。 一本书，陪伴自己走过漫长的路，有漫长的心路历程，即使不说，翻开书，一切便都浮现了。 看的似乎不是书，而是旧时的心情，一页页，就那么翻开了…… 2020.3.14 初习小楷！ 晨，鸟声鸡鸣声中醒来。 起来，弹奏一会尤克里里，不太会，摸索着，调音与基本和弦大致已经了解，看起来简单，弹起来却不易。 准备孩子们的早餐，每次做早餐，都当成神圣而艺术的工作，一定要精致而美好，生活的仪式感在任何时候都不可缺少，当水果、牛奶、鲜花、鸡蛋饼、火腿全部摆好时，才允许孩子们上桌开吃。从前，从来是吃现成的，现在，食物在自己的手下也变出了花样，累着，但快乐着。 喜欢这种烟火岁月，而又绝非一般的烟火岁月。 周末，孩子们作业不多。 去邮局领快递，再去超市。 上楼，见到几位店员异样的眼光，大概是因为旗袍外又穿了一件公主式羽绒服，上次便引起她们窃窃私语了，这次又是如此。 对着她们，微微一笑，便去货架上拿东西了。 回来，依然选了僻静的小巷，沿着田野，慢慢行走，提着重物，奈何体力不够，累到停留数次。 街上店铺大都开着，几个人围在起，或拢着手聊天，或打牌，闲闲散散的。有一家棺木店，倒是电锯不停，生老病死，在哪里都是平常的事儿，乡下倒什么也不忌讳，然而看着，总有些触目惊心，不能多想。 马路旁的墓碑雕刻石材随意堆放着，汉白玉的石料，仿佛看到从前作坊的影子，墓碑雕刻是将书法与手工艺融为一体的民间手艺，书写和雕刻的是一位貌不惊人、极不起眼的老人，大概，这种手艺以后也要失传了。 回到家，将小楷毛笔开笔润笔，因离开片刻，笔尖歪了，一直纠正不过来，甚憾。 毛笔写还是能写的，出锋不太好，因未练过小楷，握笔难免手抖，笔画不稳，练数页，稍觉好点。 黄昏，带孩子们去田野里，听蛙声，赏油菜花。 油菜花开了近一个月了，前几日，几场大雨，花瓣已凋零不少，不似初开时浓艳了，有的已经结籽，只待菜籽成熟了。 田野里，流水潺潺，遍眼春色。 紫云英花了，紫色的小花，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紫色的浪漫花海。 小时候见过，没有觉得如此惊艳，如今见了，倒是觉得美不可言。 垅中有一条小河，水流湍急。与孩子们去河边嬉水，站在河中凸起的岩石上，看两岸春色宜人，水浪拍打着石头，不禁感叹：水哉！水哉！ 水孕育天地万物，江河湖海，奔流不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此时，夜静，又听犬吠与蛙声。 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2020.3.15 刚刚还带着浮躁气，听蛙声，心又静了。 拉上了厚厚的窗帘，窗外的灯光已看不见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片绿影，对面小山坡上的几棵大树已长出新鲜嫩绿的叶子，鹅黄色，薄膜似的透明。 睡前，看几页书，《半生缘》，仿佛电影里的场景，一帧帧，随时切换，喜欢开头的描写，也喜欢关于春节那段的描写，像极了今年的春天。 当文字细腻到类似于画画的每一根发思，打动人的，不仅仅是文字，更是对生活的热爱。 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将生活的艺术做到了极致，令人钦佩。 无新书可读，只有在旧书里消磨时光了。 谁家的孩童，临睡前还不肯入睡，一直哭闹着。 眼睛酸了，头也胀痛了。 2020.3.16 昨夜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睡梦里，听见了撼天动地的雷声，迷迷糊糊中，还在为文字造意境。 晨，雨意弥漫。 最喜欢听雨打落在铁皮上的声音，或疾徐，或轻缓。 江南，多少楼台笼罩于烟雨之中。 一夜风雨，又将打湿多少落花，褪下多少残红。 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最是醉人。 浅草没蹄、繁花似海，莺语缭乱，春色最撩人。 2020.3.17 晚餐后，练小楷一页。 微寒，甚至是有点冷。 肚子痛大半天，终于好点，躺着动也不想动了。 蛙声不似前几日热闹了，还是有的，偶尔的一两声。 对面宾馆的犬吠，每晚都能听见，总令人感到乡愁般的惆怅。 想看一会书，却有些困了。 谁家办喜酒，又燃放烟花爆竹了。 无法入睡，忽然有了作诗的兴致。 这么美的春光，岂能负之？ 我在等一场春雨 听雨 听那时的心情 雨打梨花深闭门 紫荆花下经过 看的不是花 是欣赏花的那张笑脸 如春天一般明媚 喜欢的那条街 不一定是多么美 多么繁华 是记忆里重重叠叠的影子 是偶然飘过的歌声 记得 曾经听过 看花 仰望天空 有无数的流云 也有静谧的苍穹 想象着 一同赏花的心情 月亮不会说话 悄悄爬上了窗台 素洁的影 仿佛在聆听美妙的歌声 谁在轻轻弹奏 满室幽芳 23时09分 才准备入睡，细细聆听，又听见了小雨的声音。 雨声营造诗意氛围，又恰好是夜静时分。 雨声，或许是最好的催眠曲，伴我入梦。 23时22分 又是恶梦中醒来，吓出了一身汗。 何以恶梦连连，或许还是因为焦虑。 梦中作了最坏的打算，哭得喉咙嘶哑，醒来，一切皆是梦。 楼底下除了蛙声，还有人声，拉卷闸门声，谁家起得这样早呢？ 空荡荡的房间，剩下无穷的黑暗与害怕，但愿不要再入梦了。 4时06分 2020.3.18 一 从《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一直追到《三生三世枕上书》，终于剧终。 明明已经知道结局，可还是忍不住去看。不太追剧，而这两部却是例外。 唯美而浪漫虐心的剧情，精美的服饰，飞天遁地的绝技，将平凡人遥不可及的梦，天马行空般地编造出来，合情又合理，紧紧围绕的，又何尝不是一个“痴”字。 贪痴嗔怨怒，世之常情，痴人说梦，梦里梦外，真假莫辨。 剧终，倒赚去不少眼泪，结局终究圆满，奈何一带而过，太过短暂。 每每沉迷于剧情，也是痴了傻了------演戏的都是疯子，看戏的都是傻子。 二 白日里，偶得《浮生六记》一书，该书久负盛名，沈复与陈芸的故事，笔记体散文自传，平凡人的小故事，却深深打动人心。 该书为译本。手不释卷一日，亦有诸多感慨。 生活中，打动人的，往往是哪些平常的小事，喜欢作者以娓娓的语气道来，像二胡里拉过来又拉过去的故事。 读书半日，恰逢春光明媚，想人间花事繁盛，可惜只能错过了。 还好，有书相伴，舍浮生半日，清欢又寂寥…… 23时33分 2020.3.19 一入夜，便不由得发呆、惆怅。 蛙声少了，虫声渐多。 安静下来时，一个人看书，练字，这样的岁月，不知还能有多久。 春已至繁盛时期，惆怅依旧，似去年时。 读《浮生六记》，书云：不管是千年前，还是两百年前，每个人的经历与心情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今人即古人，古人即今人。我们只不过参照古人的方式又重新活了一世。 所有的聚散离别，都会重新上演，谁也无法逃离。 有时看书，读至尾声，总会特别悲伤，仿佛所有的结局，都提前知晓了，那一天总会到来，到来时，又将如何面对？ 也看不得曲终人散，有时纵然是完美的结局，却依然有历经千辛万苦，到最后也不过如此的怅惘。 一直有悲观主义情结，知世间欢乐终有时，深陷其中，难以彻悟。 自年前回家至今日，浑浑噩噩已两个月有余，看似悠长，实则有限，多少岁月，都将不复再来。 每一天，都该珍惜，而如何珍惜，一切才有意义呢？ 读“浮生”两字，总觉得异常沉重，浮生若梦，梦醒之时，一切早化为云烟，难觅踪迹。 徐志摩诗云：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看似洒脱，实则无可奈何。 谁可奈何？ 晨，山林里鸟声不绝。 天气渐暖，春意盎然。 天色暗，似有小雨。 仍困，想再躺一会。 风动帘动。 一大堆事儿，唉，该起来了。2020.3.20 午后，终于清闲了。 气温骤升，春困渐来。躺着看书数页，便恹恹入睡。 醒来，风将晾晒在窗外的衣服吹得乱舞。 头胀痛，身体乏力，仍然春困。 老妈楼上养了三只鸡，每日喂鸡，得鸡蛋数枚，甚喜！ 难得下楼，此时该去菜地里摘一些青菜回来喂鸡了。 计划着午后练小楷，尚未动笔，已至午后四时了。 困极，倦极！ 2020.3.21 夜，读几阕婉约词，描写春天的，无限伤春惜春的情绪溢于字里行间，依然是“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周末，清闲了小半天，练习小楷两页，进步不明显，握笔稍好。 昨夜闷热，一夜不曾安睡，跌入一个又一个梦境，醒来又忘记了。 宅在高楼看春天，平畴如画，春色宜人，油菜花已凋谢，遍野金黄早已不见，见证了花的盛开与凋零，也见证了春天的到来与消逝。 高楼赏景，总是隔着一定距离的，总不如亲历田间地头花径亲切，嗅到花香的那一刻，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人如约而至，醉人又令人感伤。 晨间天色暗，乌云四起，狂风大作，夜晚，一切又寂静了，空气中混合着青草香。 蛙声依旧，声音却不似初听的那几夜响亮了。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稻花香的时候，还有蛙声吗？ 今夜甚凉，却无寒意了。 无甚可记！ 2020.3.22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却不想练习小楷了。 随便找到几本书，摆在枕畔，翻看几页，又不想看了。 《一生最爱古诗词》，有《诗经》单纯的美好，如同这春天的小鸟，兀自欢唱着。 山林里鹅黄般的绿色，那是春天里刚长出的新叶，像婴儿肌肤般娇嫩，每年春天，树儿们都换了一身新衣，永远蓬勃，充满生机。 倒喜欢丁立梅的小散文，随便看几页，有一种生命的喜悦会随时跳出来。 关注了她的公众号，然而，还是喜欢看纸质的书，一篇篇，好似把整颗心都捧出来了，是掩饰不住的欢欣。 我们在等待春暖花开，春已暖，花已开，赏花人何在？ 2020.3.23午后 夜寂静，寥落数声蛙声，虫声依稀。 垅中灯火如豆，闪烁明灭。 明日赴医院，心难安！ 夜读一词，甚是喜欢。 午梦初回，卷帘尽放春愁去。昼长无侣，自对黄鹂语。絮影苹香，春在无人处。移舟去，未成新句，一砚梨花雨。 如古人般，只剩春愁了。 一砚梨花雨，倒想起老家门前胜雪的梨花，还有池塘边的紫荆。 赏花的梦，好似奢侈。亦想起读书时校园对面的灼灼桃花，绵延数百米，至今仍在否？ 昨夜狂风暴雨，今夜微寒，风轻！ 2020.3.23夜 看着书，窗帘被风吹得拂过来拂过去。 外面起风了。 春天，江南的风，除了偶尔的狂风大作，总是轻轻柔柔，如江南女子一样的细腻婉约。 静夜，躺着，感受这微风的拂动，那么安静。 一直是安静的人，怕见熟人，宁愿躲起来绕道走，省去许多问候的繁文缛节。 入夜，除了书，倒是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丁立梅的小散文，去年看过，今年再温习一遍，依然打动人心。 “我愿意把生命的三分之一匀出来，交给光阴，只为听听风吹，看看花开。只为在这样的黄昏底下，携一袖清风，看看云的演出。”一一一一《光阴如绣，蔓草生香》 喜欢这样的句子，安静的光阴，没有任何俗事的打扰。 美好的事物，皆在静中所得。 黄昏时，喜欢站在阳台上看田野里荷锄的老农，“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有时候，看到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田野里的人还未归家，倒是替他们着急了，或许，耕种之乐，兴未尽，亦不急于归来。 已是春末，油菜花也不见踪影了，原野上，逼人的嫩绿，倾窗而入，无处不成风景。 每日里忙着，没有时间去田埂上走走，总是无尽向往，哪怕是闻闻青草香也好。 小镇也类似于乡下，晨闻鸡鸣，夜闻犬吠，还有那一声声似有似无的蛙声，直透耳膜。 宁静如斯。 静中，构思小散文也成了习惯，零零散散的文字，二十几万应该有了，写过了，便也忘记了，倘若重写，思路也不知该从何处打开了。 “时光大度而宽容，足够一个小生命，编织出属于它自己的梦。” 光阴如绣，蔓草生香！ 2020.3.25 暖暖的南风，吹得人恹恹欲睡。 正是春困时分。 午前临小楷两页，几乎是入迷的状态了。 午后，再练硬笔一页，困倦，躺下来又无睡意了。 春暖花开，山林翠色欲流，连天空也变得格外明澈。 楼底下的木材加工店一直开着电锯，尖锐的声音，一声声传过来，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刺耳了。 喜欢听生活中的各种声音，就像在上海，听到“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声音，也要感动半天。 上海也常常听得见鸟声，每天清晨，鸟儿们在樟树上叫得可欢了，虽然被鸟声惊醒，可还是喜悦的。 春天，上海的玉兰花开得最绚烂，玉兰花又叫辛夷花。从李子柒的视频中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别名，更喜欢了。 记得童年上学的路上，每年春天，也能见到一棵高大的玉兰花树，长在小溪边，溪边有一两户人家，那棵树，大概就是他们家种的吧。 白色的花，鸽子似的，又似手绢，将天空也映衬得分外美丽。 很多年不经过小溪了，那株玉兰树又开花了么？ 春天易使人怀念，尤其是童年，随着那些花香，一并袭来了，空气里都是那时的味道，一直没有改变。 倦倦的午后，应该读一些宋词才好，亦不至于使春日虚度。2020.3.26午后 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风声。 到处都在响，门窗、玻璃、铁皮，一阵一阵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掀翻，诡异而令人恐怖。 晾在窗户外的衣服，不敢去收，也不知道吹到哪里。 楼底铁皮屋顶一直轰轰作响，好像已经掀翻了。 三月，如此大的风，第一次听到，不能睡，也不敢睡。 四周都是声音，狂风肆虐。 关好了窗户，窗帘还是被风掀起。 有东西发出巨响，应该是什么又被风吹倒了。 这声音，应该像塞外战场，金戈铁马，呜咽声起，一片苍凉。 脑海里晃过汉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狂风有英武之气，横扫一切，也正添了仁者的英雄气概。 还是喜欢斜风细雨，轻轻柔柔，拂过发梢，美得不动声色，旖旎山河里，添了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夜阑卧听，什么时候，风才能停呢？ 谁问离怀知几许，一溪流水和烟雨。 听风，害怕，无法入睡。读宋词，被这两句打动了。 原词： 小立东风谁共语，碧尽行云，依约兰皋暮。谁问离怀知几许，一溪流水和烟雨。媚荡杨花无著处，才伴春来，忙底随春去。只恐游蜂粘得住，斜阳芳草江头路。 此词第二句极为出彩，与“问君愁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溪流水和烟雨”，应该是春天江南独有的美景，姹紫嫣红开遍，这么美的春光，竟无人一同欣赏，美丽中带着残缺，因而更显其孤寂。 这是一首代思妇抒写怀人念远之情的词，古人出远门，一去可能数载，音讯全无，一纸书信，辗转数月才可达。用美好的事物代指离别之情，反更显其美中不足之憾。 一阕宋词，便可能是一个动人的故事，辗转千年，依然深深打动我们的心。 只是，在风声里读词，依然夹杂着恐惧。 渐渐困了！ 3.27 乍暖还寒，气温骤降，一下子好像进入了寒冬。 一夜风雨。 晨，被密密匝匝的雨声惊醒了。 一夜做梦，头胀痛着，想睡，却无法睡着了。 又是听雨的日子，几多冷清。 此境倒是符合李清照词的意境，“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分，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还有一首，“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最爱这两首李清照的词，每年春天，总要重温一次，仿佛那时的光阴，又回到了眼前。 江南烟雨，最惹人愁。 春雨里，万物生长，葱葱茏茏，百花盛开与凋零时节，让人一边感叹春光之美，一边又伤春之流逝。 花落水流两无情。 烟雨里听鸡鸣，更兼诗意。 一屋子的雨声，敲打得铁皮顶篷訇訇作响。 雨声即自然之天籁，此种天籁，仿佛涤荡了世间所有的凡尘。 醒着，头痛着，雨声里夹杂着鸡鸣、鸟声。 一帘雨意，一帘诗意！ 3.29 听几声犬吠，夜又静了，深了。 总是在夜静时分，浮躁的心才安静下来。 雨，断断续续，偶尔敲打着窗户，密集的雨点滴落在铁皮顶篷上，好似听天然打击乐，幽静又安然。 想起小时候撑着伞走过覆着薄膜的秧田边，听的就是这种声音一一一世界上最美妙的雨声。 白日忙碌，负责孩子们的学习和一日三餐，偶尔习字，日子简单又充实。 夜晚，欲静下来看书，却不能完全看进去，心还是浮躁。 春已近尾声，寒食清明将至，雨打梨花，三天两头下着。 喜欢看烟雨中的池塘，冒着朵朵水花，轻轻薄薄的水纹，那么温柔。 河水猛涨了，垅中的小河，流水声也远远传到了楼上，奔腾汹涌，日夜不息。 喜欢这位于小河旁的小镇，到处是满满的生活气息。 有时，去镇上的超市买东西，最喜欢从那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回来。小巷两旁都是住户，商铺甚少，只有一家轧棉被店、理发店。一家跆拳道的门店已经关了，只剩撕破了的广告和斑驳的木门。 喜欢看小巷的住户，或打牌或闲聊，听他们坐在堂屋里聊疫情。 有一次，经过小巷，见一位孩子淘米做饭，竟然有说不出的感动。 也有奶奶拉着在别人家玩的孙子回来，以为孙子丢了，一路嚷嚷。 大街上，那些水果摊一伸再伸，快伸到了马路中央，被经过的车辆挂倒了甘蔗，摊主骂骂咧咧，还是放车主走了。 骑着摩托车接客的人，街道边常常可以看见，黝黑的脸，饱经风霜，却那么闲散，快乐，来来往往的路人，已经够他们看一辈子了。 还是宅在楼上的日子居多。 有时，坐在餐桌上习字，一抬头，便能看见窗外广阔的田野，绿得那么深情。 小镇的岁月，总是这样慢慢悠悠，从鸡鸣鸟声中醒来，又在蛙声虫鸣中进入夜晚。 几日骤寒，今夜，蛙声已听不见了，才开春，似乎又进入寒冬，它们冻得估计又藏到洞穴中去了。 想起木心的诗《从前慢》，疫情下的春天，似乎又回到从前慢的岁月，让一切慢下来，又何尝不可？ 3.30 夜读《浮生六记》，倒是读出了几分凄凉。 这一本书，应该是沈复用一生的血泪凝成。陈芸离开之后，沈复才作此书，字里行间，是深深的思念与叹息。 日常琐碎的小事，记录了陈芸的聪慧、温柔与可爱，林语堂称陈芸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子”，足以窥探书中女主角的魅力。 沈复与陈芸，当是最好的知己，二人同好于诗词歌赋，赌书泼茶，度过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情深不寿”，沈复早已预料，最后还是言中，陈芸四十二岁便魂归西天，留下沈复一人孤影独对。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雁失其侣，人亦如此。 读此书，难免会觉得悲伤。 读过纳兰哀悼亡妇的词，伤感辛酸，不忍卒读。也读过苏轼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每次，读这样的词，不免悲伤，不敢再读下去。 《浮生六记》亦是这样的宗旨，沈复用一本书来怀念、回忆他与陈芸相处过的美好时光，真挚动人。 此书虽为译文，然不减其魅力。 中国文学的高峰，似乎都是悲伤，因为有情，才以情动人，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无不以悲伤为主题，情之所至，愁肠百结，弥漫一生。 记得小时候读红楼，读出的也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读到“荒冢一堆草没了”，悲伤得不能再悲伤。 唉，浮生若梦，一樽还酹江月！ 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