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p> </p><p> 父亲当过三年兵,后来当过脚户,当过村民小组长,这也可能就是他最大的官吧。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不抽烟,不喝酒,不耍钱......没有什么坏习惯,当然,除了天天起得早,爱劳动,再也好像没有什么大优点。</p><p> 父亲14岁替三大参军,父亲14岁时,三大12岁。三大个小体弱,征兵时,爷爷耍了个心眼,把大大和父亲藏起来说出去要饭去了,两个月都没有回来了,不知道现在还活着吧。官兵听了后又想任务得完,娃娃兵也是能长大的,再说谁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就把三大带走了。带走不到10天就送回来了,据听说三大嚎哇哭叫地连个枪也背不动,还是部队里的拖累。送三大进庄时看见奶奶带着父亲在地里收谷子,父亲当时只穿条裤子,光着膀子和脚丫子,身体黑黝黝的干活猛得很,再说9月天的谷地茬子不是一般人能光得了脚丫子的,二话莫说就把父亲从谷地里带走了。</p><p> 父亲参加的是牛司令的部队,1944年9月从边墙渠到庙沟开启了父亲当兵的生涯。父亲一生少言寡语,很少说起他部队的生活,也许是部队生活单一,也许是父亲在部队没有大作为吧!作为子女不能轻视伟大的父母,但作为军属的子女、作为一个农民,也不能夸大事实虚加族史。哎,知道啥记录点啥,给后人传承个真实的家史吧!</p><p> </p><p> </p> <p> 我的父亲叫林元,到部队后,改名代林元。入伍后安排在后勤医疗队,主要任务是抬担架,救治伤员,有时也给伤员包扎伤口。按他回忆说也就是用白布简单地缠住伤口,不要让流血,再送到医务处治疗。有时他也扛枪,他说,一般副排长在最前头,士兵随后,正排长断后,也是督战的作用。在解放安边时有7天7夜他们被困在城里,打不出去,最后直接被敌人围进房子里,睡在炕上不敢抬头。父亲旁边的战士抬头时,父亲急忙按下他的头,迟了,擦着父亲耳朵上边过去了,父亲一绺头发和头皮没了,他身边的战友睁着眼睛倒下了,手在颤抖,腿在抽搐。父亲回忆时,描述得不多,但我从他的眼神和手势里似乎看到了当时场景。</p><p> 在第7天,牛司令亲自带队突围,把围墙炸开个豁子,让父亲拽着他的马尾巴跑了出去。再说牛司令,这人认识我老太代统校,我老太跟着习仲勋一起打过仗,南梁现在都有记录。牛司令听说父亲是代占奎的堂孙,也就有了突围时拽他马尾巴的资格。</p><p> 突围后安边战役取得了胜利,父亲和战友们开始打扫战场,抬送伤员。那时候家近的伤员是要送回家里养伤,在最后一次送伤员回家后,父亲与原部队失去了联系,在送伤员回家后,这家的老妈妈给他换上了家里唯一的一件短皮袄,说穿着军装你一个人可能会没命的。父亲穿着皮袄找了4天部队,实在找不到踪影了,就跑了回来。那件皮袄也就是父亲当兵唯一留念。</p> <p> 他回到村子是1947年腊月初九,听爷爷说,父亲回来后睡了整整3天,家里人都认为是傻了或者是哑巴了。村里很多人开始传言父亲是逃兵,可父亲自己说他是找不到部队了,部队也没有来找他。我也认为父亲肯定不是逃兵,因为爷爷说父亲回家后没有东躲西藏,一直都待在家里。</p> <p> 父亲19岁结婚,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起得早,睡得晚,跑得快。 </p><p> 集体劳动的时候父亲因为当过兵,人老实,被生产队选中当脚户。这个脚户队规模不大,2个人,6头毛驴和2头骡子。主要从志丹、吴起和定边向生产队运输物品。当了12年脚户把生产队和组推上了荣誉舞台,1978年在长城公社召全公社夸富表彰大会上,边墙组以分钱一扎子一扎子赢得了大红花和掌声。</p> <p> 时间退后到1972年7月,父亲那时还是脚户,那时候村里的道路变宽了,开始有了架子车。父亲的车队里一辆架子车坏了,找不到修理的东西,他就去生产队的羊圈栅栏上拆了一节铁丝,这种行为很不好,被人告发到队长那里。其实当天还有别人也拆了铁丝,而是用了修理自家的家具。可就偏偏把父亲带上了台子,因为当时我们林、代两家被定为破产的地主。看着父亲上台的慢动作,我心如油煎,扎得疼。生产队里当时有几个专门绑人的小伙子,他们三人把父亲一个“燕飞天”地抽起来又放下。当时我想凭我一人,上去浪倒他们两人是不存在问题的,说实话那时候我可以一把提起一垛糜子甩上牲口脊梁的。我咬着牙挤到台下,看着父亲的眼神,我又缩了回去,他淡定的眼睛在告诉我咱不计较,老子当过兵,有错就得担着。我回头时咋都挤不出前来围观人群,咋就这么多人呀,咋就这么爱看别人受折磨呀。</p> <p> 记得父亲被批判的第二天又要到定边运货物,那天队里没有给父亲带干粮,父亲走时依然身板很直。我现在想起来很想问一句:大,您饿不?</p> <p> 90年代初父亲开始吃优抚,2015年父亲被评定为精准扶贫户。2017驻村工作队联系上了父亲的战友乔老,一同来家看望父亲。2018年10月父亲去世,享年88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