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江山无恙</p><p>一</p><p>我们一家到了年三十才准备回家过年,孩子爸爸值班要到年尾,很多棘手的事务要处理,包括农民工工资的支付,我告诉他,不管企业多困难,一定不要欠他们的钱,都不容易,打工的人别没有什么收入,都指望工资回家过年。</p><p>处理完事情就到了三十。关于武汉疫情的讨论是有一些的,在值班的时候,和同事们说起来,都欣喜地说不是专家说人不会传人吗?那就不用太担心,我一向敏感,告诉部室的孩子不要太大意,这个病毒似乎很厉害看头条越来越严重了。那时候,大家还没有戴口罩的意识,我提前到药店买了些口罩,心想,现在用不上,可能以后需要。万一会传染呢?口罩可能会有用。18号我到药店去买,还有很多,店员还笑着问我,买那么多口罩干嘛,我说不是武汉有冠状病毒肺炎吗?也许用得上,她们也赞同我的想法,说备下也没错。三十准备回家过年了,这个时候钟南山院士已经发表讲话说,会人传人。 消息传开,突然没有了安全感,报道的病例越来越多,武汉封城的消息随之而来。</p><p> 回家之前我要多买些口罩,因为家里人多而杂,可能也没有备下的,这个时候药店的口罩也很紧俏了,碰巧刚进一批新的,我说买十盒,药店的女孩说,每人限购买一盒,我说要回老家用,老家里很多人。我们车上还有三个人,就给我四盒吧。她给我拿了四盒口罩,都是普通的外科口罩,粉色两盒,蓝色两盒,接下来不知道疫情什么情况,都匀一下,不能浪费了,年前年后到不了货。那时候还觉得口罩没有那么紧张,认为四盒足够了,每盒50个,家里人用也没什么问题。</p><p> 二</p><p> 接下来可不是那么乐观。</p><p> 女儿打来电话,告诉我们要注意周围的环境,人群,要戴口罩,和人不要接触太亲密。说在推文上看到的似乎比较严重,不知真假,总之要注意,都封城了,问题不小。我告诉她虽然英国暂时没有也要注意,最近有很多去旅游的,兴许会把细菌带过去,也要备下口罩,用消毒液洗手。她认为英国距离武汉那么远,问题不会太大。 我说口罩买不到了,现在可能还有很多人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病毒的传染扩散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女儿第一次不回来过春节,尽管甚是挂念,只好忍了。</p><p> 挂断电话,电视上春晚如期举行,一片欢腾,主持人是佟丽雅,我觉得没有心情看,电视只当做春晚的一个衬托。和往年不同,今年没有心情抢红包,也没有心情发拜年短信,陆续收到朋友们的祝福信息,也未及时回复,觉得心里突然沉了很多,疫情的蔓延开始是灾难的开始,只有默默为感染的人们祈祷,并烧上几炷香。让孩子们都戴上口罩,孩子们很听话,但大人都没戴,说戴着不方便,在家里还戴什么口罩,我觉得还是戴着安全,让孩子们也不要摘下来。晚上守夜打牌,家里的几个男爷们都被我治着戴上口罩,只有喝茶的时候才把嘴露出来。 家里场面还是可控的,只是家里人多也觉得不安全。来回串门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心里感觉紧张,有个发烧的女孩还亲昵地拉着婆婆的手说,如果不是一直在打针就早些过来看看您了。你发烧了吗?我问。她说发烧好几天了就是不好,不知怎么回事。你应该去医院检查,发热不退烧不对劲,在家好好休息才是。其实我在暗示她,疫情已来,不能串门,但她和她的母亲并没有听懂我的话,我的暗示没有用处。 她走后,我不得已关上大门,真怕还有很多人来,因为听说这个村子有很多出外卖花草的,在湖北一带来回跑,见到这些人恐怕是不安全的。我告诉四弟,再来人告诉他们我们没有回来。 但四弟碍于面子,总觉得乡里乡亲,不让来张不开口。还是有人来了,并且坐着没有走的意思。这样反复来了几波,我只好将门栓拉上。大约十点以后逐渐安静下来,接下来,新年的焰火在村东亮起来,这庆祝的仪式并未因疫情丝毫减少。</p><p> 三</p><p> 联欢会继续热闹地进行,似乎这一切与武汉的封城行动格格不入,有点别扭,干脆关了电视机。曾经两次去武汉,都是因为女儿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夏天,天气闷热,去往的一周几乎都在下雨,湿热的天气给人一种不透气的感觉,校园虽然很大,植被丰茂,但长满青苔的墙角不免多了陈旧之感。告诉女儿争取能通过考试,她则不以为然,不通过也好,在这里居住和学习怎么觉得有点呼吸憋闷呢。夏天吧,每一株植物都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不管是藤蔓攀爬着的常青藤,还是因湿润而肆意延伸着的黄色菟丝子,池塘里吐露花蕊的美丽睡莲,都在努力地展示生命的力量。那个时候的武汉,即便细微之处都透露着大武汉的风情。之后,女儿没有选择武汉,去了另外的地方读书,每次提起来却无限怀念我们走在东湖地铁站来来回回的时光,还有华师文化街角落的唯一一家黑胶唱片店,为了找到这个唱片店,跟着导航转了三圈华师文化街。 在那里,找到了古老的英国甲壳虫乐队的唱片,意外的惊喜至今回忆起来都格外感动。飞动的夏虫,刷刷的树叶,不觉汗水满颊的忘我,与女儿挽手同行。对于武汉,尽管未有长居的经历,却萌生过不能忘怀的感情。</p><p> 夜深人静,内心想起武汉,隐隐心痛,不能入眠。我告诫家里所有的人接下来几天不要拜年,不要都聚集在一起,要戴口罩,可是,他们投来的看似奇怪的眼神,是在笑话我这个伪城里人,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是健康的,没有发烧。觉得武汉距离自己很远,便相安无事吧,这种态度让我莫名担心,希望快点返回城里,隔绝与人的交往与联系,此时,对国家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和任何人交往。网络上公布的感染病例在不断增加。全国各地开始向武汉调运物资,防护服,口罩,护目镜,各种生活物资。25号的早上,看到同学庄步辉去武汉驰援的消息,此时才真正觉得疫情距离自己很近。网络上看到他们出发前的照片,他的妻子(也是我的同桌王晶亭)和女儿到医院给他送出发的衣物,因为任务和命令紧急,没有时间回家取。我马上发信息给王晶亭,为庄步辉加油,同学群里同学们都亮出了大拇指,说,好样的老同学,但鼻头却有点酸软。庄步辉了不起。她说,这都是应该的,我们每一位行医者的责任。话语普通,却不一样的感觉,可能因为是多年的好友与同学,关系这么近,内心多了些自然而来的担忧。据说都是自愿报名去的,这就更加可贵了。驰援的开始,意味着疫情并不简单,这一刻的到来,似乎让夜晚显得格外突然而措手不及,一切准备都不太充分。同时,临沂大学的邢斌老师正和学生们与武汉大学校友会一起在筹集捐款,他将捐款的情况告诉我,才感觉一切不再简单,一切紧凑起来。这些学生忙碌地甚至没有过除夕,把年三十的概念全部隐藏了。邢老师似乎一夜未眠,一直在网上与同学们一起寻找货源,哪里有口罩,哪里有防护服,哪里能买到护目镜,这些医生们急需的物品现在急缺,现在工厂都放假了,在营业状态的几乎没有,工人们也不在生产线上,到哪里找到资源呢,这些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奔波。直到我们看到这样的监督结果:截止到31日19时,收到捐款总金额为18,943,979.79元(其中,微信1,331,126.82元,银行1,396,569.26元,支付宝16,216,283.71元。支出5,567,250.68元,主要用于防护服、医用口罩、外科手套、护目镜,空气消毒机等,余额为13,376,729.11元。如此庞大的数据,在几天之内就完成了采购捐赠的过程,实在让人惊讶。一夜之间,肃然起敬。捐赠蔬菜,水果,水饺,面粉,医护用品,越来越多的物品奔往武汉,越来越多的队伍连夜集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