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王到厨娘

潇雨

上午，鸽子妹妹在闺蜜圈里发了个玉镯图，说是自己从朋友那拿的，但是戴着有点大，看看我们几个大姐妹喜欢不喜欢。镯子晶莹剔透，再配上鸽子皓如凝脂的手腕，真是有说不出的温婉和典雅，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时尚风情。镯子我很喜欢，但一问价钱，我就不欢喜了。“7925元？这么贵？我还以为三四千呢，那拉倒吧，太贵了！老贾也不会同意的！”“不算贵，这在店里得上万呢！”“哎，看看我这风干橘子皮的手和枯如松干的手臂，哪里和上万挂得上钩，算了，算了。”……“不聊了，做饭去，戴不上玉镯，还得给人家做饭，这日子混的！”“别介呀，明明是个女王范儿，咋混成厨娘了呢？” 对呀，这日子啥时候从女王混成厨娘了？让我慢慢往前捋捋。结婚前，咱也是爹娘心尖上的宝贝疙瘩，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是“横草不沾，竖草不拿”的女王。那时的日子多好呀。饭不用做，有奶奶和妈妈呢；碗不用刷，有哥哥和姐姐呢；钱不用愁，自己挣的足够自己花。要么像公主一样对爹妈嗲声嗲气：“妈妈呀，这个菜不好吃！”要么像女王一样，对哥姐颐指气使：“姐，给我把皮鞋打一下油！”要么穿上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像白雪公主一样美美地逛街。要么安静地宅家看书，但手上脸上还得抹上幽香幽香的化妆品。 结婚了，初为人妇。虽然没有受“三从四德”封建思想的荼毒，但却深受“老夫子”父亲流毒的慢慢润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何况自己的公婆呢。身为儿媳，省去了古时晨昏定省的请安，就算假模假样也得像模像样给他们做几顿饭吧。高举做好儿媳的旗帜，我向那小小的厨房进攻，豪情千仞。“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初为人妇，“举案齐眉”的爱情向往，“相敬如宾”的小家梦想，还有那句“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的笑谈，让我对那个小小的厨房爱如星火，柔情万丈。 尽管豪情千仞，尽管柔情万丈，但初入厨房，却有不少的尴尬和难堪。先说着装。原本觉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件一脉相承的事，厨房也能像厅堂一样雅致如画。所以很想像画中所画的美娇娘一样：着长裙，描轻妆，洗手低眉做羹汤。结果呢，农村的厨房烟熏火燎，真的不是厅堂。一不小心，长裙被溅上了油点，被染上了锅底黑，哎呀，心疼死个人！再一不小心，轻妆被蒸汽蒸成了猫脸，红的，白的，黑的，比京剧脸谱还热闹，哎呀，难看死个人！然后说厨艺。在娘家时，虽没有亲手做过饭菜，但也旁观过，而且入厨房前也备足了功课--看了资料，问了老妈。结果呢，剁肉馅，看着挺细碎，却是连刀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进白菜里一拌，囫囵就成了饺子，但吃的人却囫囵吞枣也咽不下呀，尤其牙口不好的奶奶，吃不下也不好意思对新媳妇说什么，哎呀，真真的那个尴尬！炒杂烩菜，食材挺全乎，白菜、肉、丸子、海带、粉条，不管三七二十一，所有食材一块放进去炖，最后丸子粉条炖成了碎渣，传统杂烩菜成了一锅黏糊糊的菜粥，而且还被耿直的老公公说教了两句，哎呀，真真的那个难堪！ 原本，只是想在公婆老公面前，表现一下做好媳妇的诚意，仅仅就是表现一下。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结婚没一个月，婆婆就生病了（结婚前就住了一次医院，一直没看透），公公和老公带着婆婆四处求医，小小的厨房果真成了我自己的舞台。就这样，一入厨房深似海，从此女王是厨娘！ 从女王到厨娘，我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角色。厨房，是一个女人蜕变和成长的课堂。脱下飘逸的长裙，换上粗布的围裙，我就像大头儿子的围裙妈妈一样，让女儿着迷。洗去脸上的轻妆和油彩，素面朝天在厨房，我就像婆婆家里那土色的砂锅一般，让人心定和心安。慢慢知道了，无论炖菜还是熬粥，都得不温不火，不急不躁。食材各有各的属性，什么时候放，放多少量，用多大的火候，用多长的时间，那都是有讲究的。就像这一家人的关系，婆媳之间，夫妻之间，儿女之间，都是需要时间和佐料来调和的。文火慢慢地熬炖，不断地添加佐料，不断地慢慢搅拌，再平凡的食材，再平淡的日子，也会在圆通融合中开花生香。端一碗糯软的白粥给婆婆，素淡清口，她吃的是小辈的孝道。炒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给女儿，营养丰富，她吃的是妈妈的关爱。 人间烟火味，最美在厨房。小小厨房，点燃人间烟火，烹炒流年浓情，熬炖岁月芬芳。不是只有书里才有诗和远方，厨房里一样也能自成文章。人间烟火味，最美是厨娘。美，忽略了那暗斑点点，如风干橘子皮的粗手。美，忽略了那干燥粗糙，如沧桑松树皮的壮臂。洗尽铅华，素面也能生香，幽幽的油香。褪去盛装，围裙也会鲜亮，依然神采飞扬。人间有“味”是清欢，无怨无悔做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