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知道那种感觉吗?天空还在,风还在,鸟鸣还在,而你挚爱的某个人却突然不在了。2020年的春分之日,北方的花还未开,空气中刚刚透出春的气息,我的爷爷静静地坐在午后的斜阳里,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在看过了人世间的九十个春天后,在第九十一个春天伊始,他老人家匆匆离我们远去了。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时。教我如何不哀痛?教我如何不思念?又教我的哀痛与思念此后寄予何处去?</p><p> 从来没思考过火化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直到今天知道了答案。上午九点零五分到九点十八分,一共十三分钟。从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开始,到接到用红布包裹好的骨灰盒,只有十三分钟。无法想象,在那样一个充满哀伤、遗憾、不舍与无奈的十三分钟里,世界上被我称作爷爷的那个人已化骨成灰,再也无法触及了。</p><p> 伫立在那堵墙外,想象着爷爷的身体在烈火中迅速消逝,宛如凤凰涅槃般壮烈,我死死盯紧面前高大的烟囱,想要看见一缕青烟飘出,而我什么也没看到。</p><p> 天很蓝,风很轻,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你。</p><p> 从昨天开始,家里人都在反复念叨:不容易啊,爷爷没有任何痛苦,不受罪,安详地走了。这话在嘴里传来传去,即是宽慰别人,又是宽慰自己。外人眼中爷爷已经很高寿了,但在我们的期许中,爷爷是可以过百岁的人。平时作息规律,心态平和,积极保养,只是一场疫情,过年没见而已,怎么会突然就没了。所有人被笼罩在深深的哀痛里不能自拔。姑姑哭诉,上午还在和他们玩扑克牌,两点钟散场,谁料五点时人就没了。匆匆,太匆匆啊!几天前特意跟爷爷视频一次,爷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说:等疫情过了给爷爷拜年去啊,不是说,有心拜年过了寒露也不晚?爷爷笑答:先应付这个吧(疫情)。挂断电话,还在憧憬着,等着买点啥特别的东西去看他,然后跑进门习惯地大声喊:爷爷,上前抱抱他,听他爽朗的笑,看他忙东忙西拿各种好吃的。调皮的拍照,嬉笑着吃团圆饭,然后躺在小炕上一问一答地聊天……这些熟悉而温馨的程序,在昨天夜幕降临之前一直在脑子里回转,直到听到噩耗,匆忙从百里外奔过去,跑进家门的那一刻突然统统化为泡影了。</p><p> </p> <p> 再见时,爷爷已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那双曾经握过无数次的手,变得彻底冰凉,充满慈爱的双眼紧紧的闭上了,再无光辉。满屋哀伤,除了献上无尽的思念和泪水,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可是呼唤和哀嚎又有何用呢,爷爷真的走了。</p><p> 满满的回忆一遍一遍涌上心头,泪水汇成思念河流进窗外夜色。在我的泪眼中,爷爷的面孔模糊地出现在窗棱外,一点一点看着我们,缓缓飘过,在最后那扇开着的窗户外停留了片刻,忽地远去了。下一秒那扇窗变得清明起来,只剩一小块方形的夜空,遥远而澄净。我知道,爷爷真的走了,因为那一秒后我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p><p> 我的爷爷,刘存有。生于1930年的初夏,在九十年风风雨雨中,他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变成儿孙满堂的慈祥老人,他的人生经历比一般人要传奇的多,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享过的福都成为他人生特有的色彩,更成为激励后辈成长的教科书。少年时沿街叫卖的点心铺学徒、青年时戏院里当红的小旦、土改时英勇无畏的农民领袖、壮年勤恳奔波的基层乡党委书记、中年扎实奋进的农信社主任……一路走过,他的人生七彩绚烂。他是家族中备受尊敬的长者,是同行里口碑极佳的楷模,他是指引儿孙们前行的明灯,他是我最最敬爱的爷爷。</p><p> 爷爷一生处事谨慎,严于律己,勤奋好学,乐善好施,听闻他离去的消息,亲戚乡邻无不泪沾衣襟,扼腕叹息。</p><p> 斯人已去,长歌当哭。此前曾为爷爷写下《爷爷的七彩人生》一文,用六千余字记述爷爷一生事迹,内有红色奋斗篇,紫色爱情篇,蓝色家教篇,金色安居篇。当初结尾为:“如今的爷爷身体硬朗,耳聪目明。自己尝过的酸甜苦辣,都只是茶余饭后口中谈笑的故事。但对我们而言,这些故事却散发着绚丽的光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人生充满了不同的教育意义。在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把爷爷看做一部百科全书,他对学习的勤奋,对人生的乐观,对生活的热爱,值得我们用一生去研读和学习。” </p><p> 如今,爷爷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圆满句号,后事一律交代清楚 。丧事从简,不燃鞭炮,不放哀乐,不扰乡邻。到最后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只留给我们无尽的回忆与不舍,待余生慢慢回味。 今日一别,万般滋味在心头,思绪混乱,写下几行文字,聊寄哀思,暂且算作续前文的“白色葬礼篇”吧,到最后,眼角早又湿透……</p><p><br></p><p><br></p><p> 孙女 娟 </p><p> 于2020年3月21日</p><p><br></p><p><br></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