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

瓶中信

东风。 暖阳。 繁花。 绿野。 窝家六十天，左顾右盼，自由似仍在未知的明天。打折的自由也是自由，怎可浪费？东风早已唤醒万千生灵，也唤醒了一颗颗躁动的心。 一人，一车，一口罩，沐浴着向暖的十里春风，向田野进发！ 　　骑行大约三公里，停车，跨过一条干涸了一整个冬季的沟渠，踏入一片曾擦肩的花木苗林。一侧是正在喷花的红叶李，另一侧是不甘示弱的紫玉兰。 　　白玉兰纯洁无瑕，紫玉兰高贵雅致。紫玉兰还有个洋气的名字——辛夷花，极富异域风情的名字使其高贵中又多了一份神秘。 我对玉兰的钟情不止于此，它们常常让我联想到一种古老的风韵。你仔细端详，那一枝枝，一朵朵，一串串，像不像一盏盏极具中国风的玉兰花古灯？无论枝条怎样左右旁逸，那灯盏必是稳稳当当地立在枝头，不歪不斜，端端正正。 　　弯腰穿行在这片紫风古韵里，撞破了几张似有若无的残破的网，不知哪只蜘蛛不小心成了倒霉鬼。我心里说着抱歉，脚步却未停歇。 　　行间一棵一人多高、还未冒芽的枯树吸引了我，准确地说，是枝桠间一个并不精致的鸟巢吸引了我。 立即踮起脚尖，翘首去寻。呀，小小的巢里竟然真的躺着一只蛋！一只圆润的、莹白如玉的鸟蛋！那种激动，就像，就像小时候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去芦苇荡掏鸟蛋，又像无数次出现在我童年的那个梦境，梦里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路边草丛里一窝白生生的蛋，然后，把自己笑醒。 我对这只小小的鸟蛋真真爱不释手，真想把它带回家给小贤瞧瞧，再给他讲讲我的童年故事。我轻轻地拈起它，放掌心，放枯叶上，放阳光下，拿起，放下，拿起，最终又放下…… 　　继续前行，通过一个十字路口，右侧是一片惹人喜爱的满地金黄。不必猜，是油菜花开了！那金黄，满山满坡，铺天盖地，阳光下熠熠生姿。那金黄，是生命的颜色，是希望的颜色，是丰收的颜色！ 　　开在路边，它是大地的金发卡；开在麦地间，那是麦苗的金腰带；开在原野上，那是广阔无垠的金地毯。 　　日头明显南移，纵然不舍这片金黄，也得慢慢返回了。 　　远远看见前方一片桃林已灿若云霞，云霞掩映下一座简易的小房子，房前两个小姑娘背对着我，站在一堆木头前低头摆弄着什么。 　　走近，那里不止是桃林，也是一片养鸡场。一群公鸡、母鸡、鸭鹅在桃树下觅食、生蛋、嬉戏、休憩。斑驳的阳光透过花枝，洒在林子里，静谧又温暖，让人不由得嫉妒起一群鸡鸭来。 两姐妹都很活泼，我们站在粉红的桃花下聊天：刚路过的那片玉兰是她们的大伯承包的，这里的桃林是她们爸爸承包的，门前晒着的干蒜瓣是磨粉喂鸡的，杀菌，家里养了好多条狗，这条是捡来的，那条已经生过两窝狗崽子，还有一条被附近钓鱼的人药死了…… 　　挥手再见，来到一片荷塘。上个夏天来这里赏花，这个春天恰遇塘里起藕。小时候见过人工手挖藕，淤泥的吸力超出你的想象，挖出的藕常常断成一节又一节。今天才看清，有专门的起藕泵，并非靠拔，而是靠冲，巨大的冲力冲走淤泥，洁白的藕节便完好无损、轻而易举地被递出水面。 　　清藕的师傅说，这是“小花藕”，比起菜场的食用藕，它更小巧清秀，卖出后专门用于养殖美化的。看我不停地拍照，他问我是不是记者，说去年起藕时就有记者采访过他。我笑笑摇头。 一旁指导起藕的塘主四十来岁，挺热心，讲起了自己包荷塘的故事，还送了我一堆藕，说大的留着吃，小的放水里养，都鼓芽了，不久就能抽叶，很好看！ 　　晃荡了半日，满载而归，心情愉悦，丝毫不觉得累。回来已近晌午，该做饭了。进厨房前再看看阳台上的那个盆子。密密的短枝上已绿意融融，让人看了心生喜悦。 这是十天前插下的玫瑰残枝。一个旧盆，一捧残枝，一个弃袋，没有经验，没抱期望，就这么放着，放着，放着……谁曾想，有一天它竟把春天带进了我的房间！ 　　生活何尝不是如此，惊喜和意外常常结伴而来。无心插下的花枝是惊喜，来势汹汹的病毒是意外。也许正是那些突袭的意外才让我们学会珍惜，珍惜自由，珍惜生命，珍惜朝阳，珍惜晚霞，珍惜那些曾经司空见惯的春风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