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七岁

Judy

<p>  我1973年高中毕业。按当时的政策,每个家庭只能有一个孩子留城,其余的全部要上山下乡。我家兄弟姐妹六个,我最小。大哥比我大二十岁,跑江西去了。二哥和大姐早就在广州工作结婚生子,这样几个老小就必须上山下乡了。三哥去了三水农场当农工,四哥去了新会插队,日子都过得非常艰辛,所以父母怎么都舍不得让我去边远地区下乡,为了躲避街道居委会的追踪,一会儿把我藏在大姐家,一会儿把我藏在二哥家…机缘巧合之下,我在顺德找到了一个代课老师的工作。</p><p> 那年我十七岁,就当上顺德水乡一名没有教师资格证的女教师,教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的语文,算术,唱歌,跳舞,每个月回广州过一次周末。通常是周五晚乘船回广州,周日晚在大沙头上船返顺德。记得轮船次日抵达勒流渡口的时间是拂晓4.30左右。星月下,一叶小艇摇到大船边接载乘客上岸。我甩着两条小辫子,背着个绿色的帆布书包,提着个大布袋,晃晃悠悠地登上勒流渡头。</p><p> 那时从勒流码头到学校没有公交车,学校里的几个老师总是轮流骑自行车来接我。怕扰了同事们的清梦,我总是跟他们说,不要太早来接我,船常常晚点的,7点来正好。可是大船总是按点到埠。当清晨四点多坐在码头边的石凳上等待同事来接的时候,我总是静静地仰望着满天的星辰淡出天际,欣赏着西天的残月和东方的朝阳一起一落…倾听着蟋蟀合唱,雄鸡报晓,晨鸟和鸣…直到自行车的铃铛响起……</p><p> 顺德那两年的教书生涯,像一首诗,一阙歌,一段痴情,留在了我的生命里。</p><p><br></p> <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清晨的古渡头</span></p> <p>  还记得我在学校的午餐是柴火钵仔饭加一碟鲮鱼干,那是我在顺德教书时常吃的饭菜,是走遍天涯海角都忘不了的美味。不时不时,在我的专用灶台上还会出现一把洗好的青菜,一条宰好的鲜鱼,两个土鸡蛋,什么的…。是谁送来的?是家长?是学生?还是同事?至今仍是个迷。那以后,我在国内外好几个地方工作过,但我最怀念的地方还是顺德,那里民风淳朴,人情温厚,环境葱郁,桑基鱼塘,四季丰饶…记得那个时候,城里的生活物资匮乏,可是我每次回广州都能带上鱼干虾干和蔗糖…,那是我父母兄姐的最爱,可母亲总是说,看你瘦的,这些好东西肯定是你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吧?!下次别带了。母亲的“责怪”,让我感到好暖心,后来从嘴里“抠”食反哺竟成了习惯。</p><p><br></p> <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在大旺农场挖沟开渠,搞农田基本建设</span></p> <p>  在顺德教书的好景不长,不到两年就被广州的街道居委会发现了,于是他们“请”母亲带上铺盖去办学习班,逼她交人!我只得匆匆赶回广州,于1975年的初夏戴上大红花,被七里哐啷的锣鼓声送到了广东省的血吸虫疫区—四会大旺农场当知青。试想,倘若当年我在顺德“藏匿”成功,那我的生活该会少了多少痛苦与波折啊!但那很有可能与我生命之光的华南师范大学失之交臂。可见人生很多事情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p><p><br></p> <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大旺农场甘蔗丰收</span></p> <p>  1973—1977,给予年轻的我难得的历练,让我在后来的生活中经得起摔打,令我可以坦然面对生活的水与火,得与失…</p> <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1977年考入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