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的平阳——故乡的梦之一】 故乡的河堤

沐浪

    站在老家屋后的山顶上往下看，一条长龙，盘踞在清波荡漾的小河边，那是一条河堤，进出故乡的唯一的路。

小时候，我经常光着脚丫，踩着上面的砂石到三里外的杂货铺，买一分钱二十个的北京糖、一分钱两个的水果糖。记得八岁那年的正月初一，父亲给了我两块钱的压岁钱。我攥着那笔“巨款”，一路小跑向杂货铺，花了两毛钱买了四十个水果糖，把两个裤兜装得鼓鼓囊囊的，水果糖在裤兜里摩擦着，唱着欢快的歌。我也不记得，它们是唱了一天还是两天的歌，就全部跑到我的肚子里了。

        读中学时，“永久牌”自行车的两个轮子，每天在河堤上滚过，载着我到十里外的小镇上读书，风里来雨里去。每次上完晚自习回家，在马路上独自骑行，心里总有点虚虚的，但只要一到了河堤上，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心中的丝丝恐惧便一扫而光。河堤似我的长辈，又像我的兄长，时时刻刻呵护着我。

       听爷爷说，以前这里是一片乱石滩。为了向荒滩要粮，上世纪七十年代，刚从十年浩劫中走出来的村民们，在政府的带领下，冒着再次被打倒的风险，开始了筑堤造田运动。

    不分男女，不分老壮，成年的村民都加入到这次大战之中。筑堤的石头是从远处的石山上一锤一锤凿出来的，然后用肩膀一步一步抬回来。我的祖父辈、父辈们，汗水洒满小路，血泡磨成老茧，激情燃烧了岁月，历时两年多，才把河堤筑好，硬是在这片荒滩上，造出了一块绿色的“小平原”。

        小时候，我总是问爷爷：“爷爷，你的背为什么是弯的呀？”爷爷摸摸胡子，说：“是被石头压的。”我问父亲：“爸爸，为什么你们这一代人都偏矮呀？”父亲笑笑说：“那石头压着，肯定长不高喽。”

    漫步河堤，我仿佛仍能听到当年那热火朝天、此起彼伏的劳动号子；俯身摸着石头，还能感觉到父辈们汗水的温度。

      正是春耕时分，河堤里面的水田里，村民们正在忙碌，一根牛鞭从东山赶到了西山。田野尽头的山脚下，白鹭或飞翔，或栖息，或觅食……不知是农民忙碌了白鹭，还是白鹭忙碌了农民？

      灰黄的石块，略显斑驳，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时代的变迁。现在我不再光着脚丫走了，踏上河堤的次数也少了，但它仍然是通往老家的唯一的路，也是通往我梦里的路，路的尽头是童年的欢笑，是浓浓的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