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7月盛夏的一个午后，赤日炎炎，我穿越150年，追随先驱的足迹，渐渐走近翠亨村，走近国父诞生的地方。我感觉，走近他就像走近中国的近代，就像走近振兴中华的伟业。“万象阴霾扫不开，红羊劫运日相催。顶天立地奇男子，要把乾坤扭转来。”①一个世纪的声音似乎仍在震撼我的耳膜，“天下为公”、“主权在民”笑傲史海，家天下文明与帝王家的自私比对，欣赏不谋私利的伟人风范、廉洁清正的平民本色，乃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巨大的人格力量，如钢穿透般让我的灵魂颤栗，使我受益一生，不甘自弃。</p> <p> 时值暑假期间，参观的游人摩肩继踵，彼此怀揣对孙中山的无限敬仰与崇拜，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来这里。随着源源不绝的人流，我来到了新建的纪念馆，纪念馆外观呈四方形，谈不上有多富丽堂皇，却显出内在的浩然之气。浏览完一层的各种陈列物，沿着楼梯上二楼，在展厅大门前的一转弯处，几盆茂盛的兰科植物上方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硕大的油画，画面以陆军军官学校为背景，两旁全是手持长枪利刃的军人，孙中山左手提帽，右手拄杖，率领着一大队追随者，他身边的宋庆龄，一身素衣、一袭黑色长裙却绝代风华，这张油画瞬间吸引了我的眼球，一百年前的销烟似乎还在眼前弥漫，喧嚣与离乱在历史的长河中发出阵阵叹息，我的思绪也随之飘到了遥远的民国时代……</p> <p> 咱们的国母，曾经拥有非凡的出身，尊贵的地位，敌国的财富，倾国的美貌，乃至于优雅的气质，一头古典的盘发，外加一方米色的纱巾。看一下她吧！一身素服，不需要成千上百套衣服换着，也不需要保持苗条的身材，更不需要说话，静静地往那一坐，就是岁月风云里，一抹永恒的高贵了。那种高贵，是根深蒂固的、长在血脉里的东西，来自内心的笃定和良好的教养。高贵不需要别人来下定义，只是做最忠诚的自己，羞涩而又高傲地开在自己的春天里。</p> <p> 孙中山与宋庆龄的父亲本是世交故友，据说两人之中孙中山年龄稍长一些。孙中山是看着宋庆龄长大的，对这个美丽文静的女孩子，他一直很喜欢。1908年，高中时期的宋庆龄赴美留学了，1913年她在威斯里安女子学院获学士学位后回国，成了海归派。</p> <p>谁也没想到，这个讲英语时带有浓浓的美国南方口音的女孩，会成为中国的“圣女贞德”。当时，孙中山身边正缺少一位秘书，宋庆龄欣然接受了这个职务，填补了这一空缺。孙中山是她的偶像，能够追随孙中山进行民主革命，更是她的人生理想和奋斗目标。崇拜英雄，是少女的天性，孙中山不算太高的身躯，在美丽的宋庆龄看来，竟是异常的伟岸，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他，或许，也没有人能分清爱与崇拜的距离有多远。就这样，共同的人生目标、志趣和追求，把他俩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感情的进一步升华，年龄已不是问题，他俩最终冲破了世俗腐朽的藩篱，成为一对情侣。</p><p> 孙中山决定与前妻离婚，另娶宋庆龄。因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恩格斯认为：“如果感情确实已经消失或者已经被新的热烈的爱情所排挤，那就会使离婚无论对于对方或对于社会都成为幸事”。②那种沿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配，缺乏共同语言，缺乏共同的理想追求、精神层面、爱好兴趣以及性格、文化背景、灵魂契合的高度一致，纯粹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如此婚恋观无异于对传统道德的一次挑战，是投向旧世俗的一枚炸弹，更是向封建卫道士的公然宣战。朋友们得知后纷纷劝阻，可一向温和优柔的孙中山，这次却坚定得异常。“不，如能与宋庆龄小姐结婚，即使第二天就死去，我也不会觉得后悔！”说的时候，他的阳刚，能让全世界女人，无数次地动容。孙中山无疑是天底下最懂感情的男人，听了这句话，多少女人无不羡慕嫉妒恨。伟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儿女情长，除了革命，孙中山最爱的也是女人，特别像宋庆龄这样美丽、高贵、典雅且年轻的女人。“ 遇见她，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体会到了相思的痛苦以及恋爱的那份喜悦。”他是这样告诉他的日本朋友梅屋庄吉夫人的。</p> <p>人们总习惯于用旧的惯性思维来评判一对夫妻是否合适，其实，婚姻如同一双鞋，只有穿在脚上的那个人才清楚合适与否、幸福与否，什么年龄、金钱、地位、权利等等条件，都会成为婚姻的障碍，然而对于真正相爱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p><p> 孙中山不愧为一代伟人，对于旧式妇女的前妻，他也做了妥善的安排，帮助、解决她的养老生活问题，并交待他的儿女一起从感情上给予关心、支持及安慰，直至她终老。我想，这得拥有一颗多麽仁慈的心，外加多大的胸襟，多高的境界，多么恢弘的气度啊？</p><p> 当宋庆龄回去告诉家人她要嫁给孙中山后，宋庆龄一家陷入了恐慌之中，那情形不啻引发了一场山摇地动的大地震。宋家坚决不同意，其父母强行把她关在房里，不让出门。可是，谁能阻止得了一段熊熊燃烧的激情？谁又能浇灭恋人心中一场如火如荼的烈焰？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了追随心目中的英雄，在家中女佣的帮助下，宋庆龄勇敢地跳窗出逃了。在民国时期，保守、封闭而落后的封建思想还相当浓厚的年代，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一个受过西式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身上，当时简直难以想象，不可理喻啊。</p> <p> 爱是无罪的，真正的爱值得祝福。看到女儿飞蛾扑火般的决绝，看到女儿为爱奋不顾身的举动，宋庆龄的父亲，这个还算开明的绅士，却无法接受女儿的选择，他只好横下一颗心，什么人的面子尊严统统抛弃，他找到孙中山并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哀求道：“我的不懂规矩的女儿，就托付给你了，请千万多关照。”说罢，他痛哭离去。那一刻，时间在静止，孙中山，这个伟大的革命家，或许，心也在颤抖。虽然没说一句话，想必他心里也是掀起了狂风大浪，五味杂陈，曾经亲如兄弟的朋友，刹那间竟变成了岳父与女婿！这不是滑稽，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透彻心肺的痛。同样身为父亲，能感受不到吗？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人类的感情是复杂的，哪能尽如人意，但愿无愧我心。</p> <p> 可惜，天意弄人，上苍对真正的爱情从来都是刻薄的，深情是用来辜负的，孙中山的爱情只拥有了十年。十年呵，仅仅3650天，他便永远地离开了她，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在人间。</p><p> 丈夫逝世后，她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凄苦与哀愁，可她性格上却是那么坚强和淡定，表现在她端庄、贤淑的外表之下。人群之中，她依然是焦点，清秀高雅，端庄内敛、惠质兰心，矜持沉稳一如玉石，她的气质与风度真可谓是女人中的女人，国之瑰宝呢。</p> <p>宋庆龄是这样诠释他俩的爱情：“我的丈夫在各方面都很渊博，我从他那里都能学到很多。我们更像是老师和学生。我对他的感情就像一个忠实的学生。”学生？这难道只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师生恋吗？惊世骇俗的爱情啊！</p> <p> 往事如风，仙人已逝，回眸历史，沉思和敬仰如百花杂陈，用心灵触摸那些早已沧桑却光泽依旧的故事，我的灵魂因洗礼而肃穆孤独。指间的光阴，寸寸流走，唯有爱在心中，等待着一场今生难以的相见。那无私的美德、人性的光辉已熔进我的血液，那“与时俱进”的光芒将铸造世纪、沐浴后人，国父国母的爱情经典，还将在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心中源远流长、万古流芳。</p><p> </p><p> 写于2016/11/12</p><p> </p><p>注释①:选自孙中山的诗词《咏志》</p><p>注释②：出自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