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行略（中，4-7月）

高瞻祁见祐

2017年4月浙江金华 天宁寺大殿★★★，与武义延福寺、景宁时思寺同列浙江仅存的三座元代木构，去的时候天气不好，大殿显得灰头土脸 梁皮上有元代墨书题记，照片右上角还可以看到上昂的遗存，上昂在《营造法式》里有记载，但在现存古代木构里已经很少见，此为天宁寺大殿一大看点太平天国侍王府★★★。侍王李世贤是太平天国后期的重要将领，其府邸保存完整，是现存最大的天国王府。图为石雕团龙，原来镶嵌在照壁上侍王府最有名的是太平天国壁画，一天内只开放一小段时间，所幸正好赶上。图为《太狮少狮图》壁画中的云龙 <div> </div><div> </div><div>2017年4月北京故宫博物院</div><div> </div><div>《浴火重光----来自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宝藏展》★★★★★。近几年我看过最好的外国文物展，没有之一。阿富汗地处东西方的十字路口，古代文化遗存丰富多样，这批阿富汗国博的珍宝是其中的精华之选。而近几十年的动荡战乱，又让这批珍宝颠沛流离，增加了一层传奇色彩，在来到中国巡展之前，已经在欧美日韩巡回多站，可称为“流浪的国宝”。故宫是在中国的第一站，后续又在敦煌、成都等地巡展。有点遗憾的是，故宫的策展做的比较仓促简陋，后来我在成都博物馆二刷，无论展陈还是辅助资料的提供上就做得好很多，我将在说到成博的时候更详细介绍</div> 金杯残片，出土于法罗尔丘地，历史有距今4000年以上，让我们一瞥阿富汗地区的早期文化遗存带铭文的碑座，出土于阿伊哈努姆，公元前3世纪初。亚历山大大帝东征遗留的希腊军团在中亚建立了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阿伊哈努姆就是一座典型的希腊化城市，有神庙、剧场、卫城建筑。这块碑座上刻着希腊文的箴言（与希腊德尔菲神殿箴言相同），大意为：少年时要好学，青年时要自控，壮年时懂道义，老年时善倾听，才会死而无憾金王冠，出土于蒂拉丘地，公元1世纪贵霜帝国时期。从蒂拉丘地的几座贵霜时期墓地出土了两万多件（片）金器，是考古史上最大宗的黄金出土。其中最精美的是王冠，用金片金线缀成。这件文物在故宫展出有一个好处，因为午门展厅是木地板，站在展柜前一跺脚，王冠上的金片就会振动，更显炫目金王冠侧面，可以看到工艺之繁复灰泥徽章，出土于贝格拉姆，公元1世纪。贝格拉姆就是《大唐西域记》里的大夏都城迦毕试，在考古中发现了两个封闭的房间，其中有大量的丝路文物，例如来自西方希腊罗马的青铜制品，来自南方印度的象牙制品，来自东方中国的漆器，据推测可能是商人的储藏室。这件徽章可能是商人给客户的样品，如果客户喜欢这个样式，则再制作或进口大理石或青铜雕像《尚之以琼华----始于十八世纪的珍宝艺术展》★★，也在午门展厅，顺便一看，刚看完阿富汗珍宝，对这些提不起兴趣。图为加冕之剑，拿破仑曾佩戴此剑在巴黎圣母院加冕顺便在宫内走走。图为奉先殿，明清皇室祭祖的家庙，因此是等级很高的九间重檐庑殿顶，现在是钟表馆铜镀金写字人钟，1780年英国伦敦制造，里面的洋人能够自动写出“八方向化，九土来王”这种汉字吉祥话，应该是大得乾隆老爷子欢心吧皇极殿，名义上的太上皇居所正殿，也是九间重檐庑殿顶。皇极殿区域一直是故宫珍宝馆珍宝馆内的明代孝端皇后凤冠，出土于明定陵，用到了点翠工艺，就是用翠鸟羽毛贴缀再来看看清代的凤冠，貂皮嵌珠皇后冬朝冠 乾隆花园里的倦勤斋，前些年花大力气做了室内装潢修复，但因为内部空间狭小，没有开放参观 2017年5月上海博物馆 《千年古港----上海青龙镇遗址考古展》★★。上博三楼角落有个小展厅，经常做一些小型特展，可谓“螺蛳壳里做道场”。青龙镇位于上海青浦，唐宋时是重要港口，也是古代上海最早的港口。这个展览是对考古发掘成果的一次集中展示。图为展览上最吸引人的展品，北宋铅贴金阿育王塔，出土自隆平寺塔地宫陶瓷馆里的唐代三彩天王像宋代哥窑五足洗。作为宋代五大名窑之一，哥窑的典型器以金丝铁线开片为特征 2017年6月江苏南京六朝博物馆 六朝博物馆★★★。相比人山人海的南京博物院，这里算是小众了，展品不多，其中高级别精品也少，但因为“六朝”主题鲜明，因此看上去策展思路清晰，陈列做的挺漂亮 青瓷莲花尊，南朝，出土于南京，但与河北景县封氏墓群出土的两件北朝时期青瓷莲花尊几乎一模一样，另外湖北省博也有类似的一件错版竹林七贤拼镶砖画。看过南京博物院的竹林七贤砖画，再看这个，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工匠不认真干活，糊弄鬼南朝砖石墓后壁，用砖拼出塔形结构，可能和佛教信仰有关青瓷釉下彩羽人纹盘口壶，三国吴，出土于南京，壶身上的贴塑可能是佛像。三国时期佛教已经开始在民间传播，尤其在东吴地区比较流行 2017年6月湖北武汉 武汉古德寺★★★★。民国时代的尼姑寺，建筑风格独特且混搭，印度式的尖塔、哥特式的尖拱券第一眼看上去肯定以为是教堂，屋顶上的圣像仔细看其实是菩萨和诸天大殿名为圆通宝殿 <div> </div><div>湖北省博物馆★★★★★。楚地文化的深厚积淀为湖北省博物馆带来丰富的馆藏，且能明显看出与中原文化不同的地域特征。除了楚国历史文物以外，殷商时期的盘龙城、战国时期的曾侯乙墓、明代的梁庄王墓出土文物也都有很强的可看性。但是鄂博也有缺点，展厅比较陈旧，展陈上没什么亮点，另外不得不说其展柜玻璃是我看过的省级以上博物馆里最脏的，太影响观感</div> 曾侯乙墓出土文物陈列。展厅里制作了墓室复原，可以非常直观的看到这座木椁墓的结构，从上方俯瞰就像户型图一样：在墓坑内用木料隔成大小不等的椁室，不同的椁室承担不同的功能。下图中的椁室是正堂，其中有整套的编钟编磬、列鼎列簋、青铜尊盘、青铜冰鉴、漆器杯盘等器物，应该是供墓主人死后宴饮乐舞之所曾侯乙墓内棺，有很多彩画细节内棺上的神像，不明觉厉曾侯乙墓出土青铜尊盘，失蜡法工艺代表作曾侯乙墓出土编钟，规模体量之大为全国之冠曾侯乙墓出土彩漆木雕梅花鹿。湖北的战国到汉代漆器遗存非常丰富，从鹿身上的方孔可以知道这件惟妙惟肖的动物木雕应该也是屏风之类家具的底座大玉戈，商代，盘龙城遗址出土，目前已知商代最大的一件玉戈青花四爱图梅瓶，元代，钟祥郢靖王墓出土。所谓四爱者，是王羲之爱兰，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与鹤，都是文人士大夫的爱好。图中这一面是王羲之鄂博专设了一个“凤舞九天”展厅，来陈列楚国考古出土的一些文物精品。图为越王勾践剑，春秋越，出土于江陵望山1号楚墓，剑上的鸟篆铭文意为“越王勾践自作用剑”。江陵是楚国郢都所在，楚墓遗存非常丰富彩绘木雕小座屏，战国楚，出土于江陵望山1号楚墓，战国时期的漆器精品，从镂雕的轮廓线上就可以看出非常之流畅成熟，原来可能是作为瑟架 <div> </div><div> </div><div>2017年6月广东广州</div> 广州石室圣心主教座堂★★，清末建筑。国内现存最大的哥特式教堂，在下班后匆匆前往，未能入内 广州南越王墓博物馆★★★★。秦朝末年，南海郡尉赵佗自立为王，在现在的两广地区建立地方割据政权。西汉建立之后，南越国对内称帝，对汉时叛时附，直到汉武帝时期才被吞并。第二代南越王（文帝）墓于1983年被发现，所幸因为葬在山体深处，未经盗扰，完整保存到了今天，成为西汉早期墓葬的重要样本。图为墓葬俯瞰，墓室内开放可以参观，比我以前看过的西汉诸侯王陵（如徐州龟山、狮子山）还是要小多了 南越王墓博物馆出土文物展。由于未经盗墓，出土文物非常齐全，要知道汉墓绝大多数都已被盗，由此凸显出这座墓的重要性。图为南越文王丝缕玉衣 南越王墓让我对汉代“玉殓葬”制度有了很具体直观的了解。图为铺在玉衣上面的一层玉璧，此外玉衣内还要贴身夹带一层玉璧 犀角形玉杯。南越王墓出土了大量玉器，其中以这件玉杯最为精美，造型上可能受到了中亚地区来通杯的影响 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也是汉玉中的巅峰之作 人操蛇鎏金铜托座，承托屏风的构件 “蕃禺”汉式铜鼎。秦始皇时期设立番禺县，这件青铜器是最早有番禺地名字样的器物，可以证史 蒜瓣纹银盒，有浓厚波斯风格的舶来品，也许说明广州在秦汉之际就已经有了海上国际贸易 汝窑瓷枕。正好在南越王墓博物馆看到一个瓷枕展览，其中这件汝窑枕让人大开眼界。后来查阅了存世汝窑器的名单也没这件，可能不真 2017年6月新疆 独山子残阳如血 从独山子到赛里木湖，沿着成吉思汗西征的道路前进，南边是连绵的天山山脉 赛里木湖★★★★。没赶上好天气，湖面灰蒙蒙的 果子沟大桥★★★ 那拉提草原★★★★★。盘龙谷道，天气好的时候，草原的风景是无敌的 那拉提草原上的乌孙古墓。乌孙是西域古国，由草原游牧民族建立，大约与汉代同期乘坐游览车走在河谷草原丘陵间斜阳下的丘陵，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空气都仿佛是甜的 乘马游空中草原，一路感觉极为畅快 在空中草原看远处的雪山 独库公路南段，从那拉提到巴音布鲁克途中。新疆美景不亚于西藏，但路途也够远的路边的小寺庙巴音布鲁克★★★★★，山水风光极佳夕阳下，著名的九曲十八弯巴音布鲁克的雕塑，戴着避雷针的拉面女神库车大峡谷★★★★。一天之内从绿草原到红峡谷，新疆地貌非常丰富峡谷内部库车清真大寺★★★，新疆仅次于喀什艾提尕尔清真寺的第二大寺。位于库车老城区内，17年去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老街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库车大寺寺门穹顶宽阔的拜殿拜殿内有64根柱子吐鲁番交河故城★★★★★。交河故城是高昌国时期的郡城，后来成为唐代西域最高指挥机构安西都护府所在地，据介绍是“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得最完好的生土建筑城市”。图为城门遗址交河故城是用减地留墙的方式建设的。站在高处俯瞰城市，还能看到一些城市的肌理和结构，例如唐代的坊墙，感觉有点小激动，毕竟能亲眼看到唐代的城市样貌，这无论在西安、洛阳还是扬州都是不可想象的整个交河故城平面像片叶子，城北有一座大寺，寺庙外墙屹立至今寺庙中央的大塔遗址 寺庙内的墙上仍保存有壁龛，龛内有残像。此次来新疆，因为行程安排与克孜尔、苏巴什、柏孜克里克等重要的西域佛教遗迹失之交臂，颇有些遗憾 吐鲁番坎儿井遗址★★。景点化的坎儿井展示，可以走到地下了解个大概 新疆自治区博物馆★★★★★。在省级馆中规模不算大，展品也不算多。但有两大特色：第一个是地域特色，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中国对于西域的控制都很有限，西域文化同时受到来自西方和东方的影响，文物的风格样貌与中原大异其趣。第二个是由于新疆特殊的地理和气候条件，可以见到很多上古和中古时代文物都保存地很好，例如木制品和丝织品，以及墓俑的颜色，都如同新造，很有观赏性 铜武士像，战国，出土于伊犁州新源县，头戴希腊武士盔，应该是希腊化时代影响的产物 伏羲女娲绢画，唐代，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唐代时期高昌都城的墓葬区，出土文物精品很多）。伏羲和女娲人身蛇尾，交缠在一起，女娲右手持规，伏羲左手持矩，背景是天象图。高昌墓葬中出现多幅伏羲女娲图，这个题材在中原地区汉代墓葬里多有表现，但为什么在唐代的高昌出现，并且是这样的图像学特征？很有意思 绢衣彩绘舞女木俑，唐代，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一千多年的绢衣都能完整保存下来，而且颜色也在 彩绘木亭模型，唐代，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可以看到一些斗拱的简单表现，用这件模型反推唐代亭子的建筑细节我觉得是不靠谱的，因为毕竟是只是冥器。但是亭子大模样不会差很多，值得注意的是，这座亭子每一面都是两开间，我们都知道中国古建筑基本都是奇数开间，现存的偶数开间建筑我记得只有汉代的崖墓或石祠。这件模型是否提示我们唐代仍存在偶数开间的木构建筑呢？抑或是西域的地方建筑特点？这也是个很有意思的课题 彩绘天王踏鬼木俑，唐代，也是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以木做俑本身就不易保存，更何况如同新画的彩绘了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的唐代镇墓兽也颇有特色，人头兽身偶蹄新博还有个展厅专门陈列干尸，著名的小河公主就在这里（网络图片，最近正在北大塞克勒的《千山共色》大展上展出）。2003年出土自若羌县罗布泊小河墓地，是3800年前的古尸，古欧罗巴人种，保存极好，不要说头发和毡帽，连长长的眼睫毛都清晰可见新博古代服饰展厅。清代维吾尔族女性的时尚高跟鞋 2017年6月天津博物馆 天津博物馆★★★★。因为天津的地理位置僻处古代中原文明边缘，因此天博考古出土文物相对薄弱，但也因为近代以来天津的重要地位，传世文物收藏丰富，绘画、瓷器、玉器门类收藏序列全面，精品也都很多 天津历史展柜里的一幅示意图，那头满身是血的熊莫名喜感 黄玉猪龙形珮，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红山文化出土了多件玉猪龙，这一件较大也较精美太保鼎，西周，天博青铜器中的佼佼者，是晚清时山东寿张县出土的“梁山七器”之一（旧金山亚博的小臣艅犀尊也是七器之一） 汝窑盘，北宋。天博好像有一对，这就比较难得了 青玉龙首饰，宋代，推测可能是宫廷车辇或权杖上的配饰 彩瓷观音像，金代，出土于天津武清区 釉里红松竹梅纹坛，明代洪武年间出品。因为烧造难度大，洪武时期特色的釉里红瓷器往往发色不佳，但这件颜色匀净典雅，是釉里红的精品 乾隆款珐琅彩芍药雉鸡图玉壶春瓶，清代珐琅彩瓷的精品天博《清代前期绘画特展》★★。清代禹之鼎的《闲敲棋子图轴》，属于清代宫廷仕女画天博《文明之海----地中海文明特展》★★★，从意大利几家博物馆借展的展品时间和空间跨度都很大，从古埃及到拜占庭，涉及的艺术门类很多，内容丰富。图为狄诺斯瓶，公元前6世纪晚期至5世纪初，古典希腊黑绘陶器，出土于弗拉泰大墓群，意大利萨勒诺省立考古博物馆藏品金橄榄叶头饰，公元前4世纪，伊特鲁里亚文明的头饰，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品阿波罗青铜头像，罗马帝国时代作品，意大利萨勒诺省立考古博物馆藏品卢修斯维鲁斯像，公元2世纪，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品。相比理想化的古典希腊雕像，古罗马雕像更加写实马赛克壁画局部，出土于一座古罗马时期的宁芙神庙，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馆藏品，宁芙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