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瓜

房庆斌

偷 瓜

文/房庆斌

若是一个饥饿的小孩，看到街边滩上摆放的糕点，不由地伸手抓起一块就吃，这种行为叫什么？是“拿”是“抢”还是“偷”？

应该是饥肠需要之举，童真天性之为。

而我们小的时候，这样的举动戏称为“偷”。那个年代没有见过“糕点”，只能对“瓜桃李果”下手。有几次惊险而又好笑“偷举”记忆深刻。

先说说“偷瓜”。那是夏秋交季的一天，我们三个小伙伴一起提着篮子挖野菜，当经过生产队的西瓜地时，看到地里长着一颗颗西瓜惹人垂涎。一伙伴提议：咱们偷个西瓜吃吧。但是，看瓜的苏大伯在地中间搭建的木棚前站着，没法下手。我们就爬在地头草丛边等待，并商定，他俩负责提菜篮，由我向目标西瓜下手。当苏大伯进入棚内，我迅速跑进地里，从藤上拽下颗大的西瓜抱起就跑。这时，苏大伯发现了我们并追了过来，那俩伙伴在我前面顺着一条长满蒿草的壕沟，进了一块玉米地，我抱着西瓜又惊又怕，在一处更陡的山坡连滚带爬也进了玉米地。绿油油的玉米杆有一米多高，不会有人看得见我们在什么位置。我们悄悄往地的纵深移动，只听见苏大伯在玉米地外，喊着我们三个父亲的名字，表示他已经看清我们了，要告知我们的父亲教训我们。伴随苏大伯的叫喊声，我们仨在玉米地里已用挖菜铲子，打开西瓜大口开吃。虽然这颗西瓜半生不熟，三个满身满脸土渍的伙伴，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干干净净。

　　回想起来特别对不住苏大伯，他是生产队的种瓜能手，既负责看瓜园，又负责打理养护瓜苗，几十亩地的每一颗西瓜都渗透着他的血汗。瓜成熟后由生产队统一分农户。面对还没成熟的瓜就惨遭我们迫害，苏大伯该有多心疼。

再说说更惊险的“偷桃” 。好像还是那一年，我和长我一岁的杨伙伴，背着给猪打的野草回到村口休息时，看到路边约三米高的地垄边上，一颗粗壮的桃树挂满了桃子。不远处的一座院子住着桃树的主人。看到院子的大门闭着，偷桃吃的念头油然而生。杨伙伴自告奋勇去摘桃子，要我盯住大门看到有人出来速告他。只见他从一侧爬上地垄，迅速扒上了树，摘下来桃子时而往衣兜里装，时而给我往下抛，我捡起一颗在衣服上擦擦就咬了一口，桃子虽欠熟却酸甜可口。杨伙伴正摘的起劲时，主人的大门开了，我随即告知杨伙伴，这时出了大门的“金叔叔”也发现了桃树上有人，大喊：“是谁偷桃…？”喊声未落，树上的杨伙伴心一慌，脚一滑摔了下来，三米高的地垄加上两米高的树，足有五米高。幸亏地垄下面是一条水渠，杨伙伴脑袋和一侧肩膀，把水渠砸了一个深坑，满身满脸都是泥水，我赶快过去把他扶起来，他站起来心神未定还要跑。这时“金叔叔”也赶了过来，并急切地问道：“摔着了吗？”当看到并无大碍后又说：桃子还没有长熟，过些天熟了你俩来随便摘。“金叔叔”和我父亲是知交，一直对我很好，也没有指责我们。

还想说说我自己“偷杏”的好笑经历。前面说的看瓜的苏大伯是我家邻居，上小学时我每天都要从他家院子外经过。而他家大门外几颗杏树结的大红杏特别馋人，尽管因为祸害“瓜桃李果”，我没少挨父母的训斥；尽管苏大伯夫妇对杏树看管的很严，苏大妈常搬个凳子坐在大门口，还在树干上绑了刺枝条。这天放学回家，苏大伯家的大门闭着，我看见树上的大杏有些已成熟，实在控制不住馋嘴的欲望。心想，这个好机会可不能错过。然而，树干上绑着刺条不能扒，跟前连一块土疙瘩和小石头都没有。机灵一动，脱掉鞋子就往树上抛，第一抛就打下来两颗杏，再抛就出了问题--那只鞋子卡在树杈里了。只好穿着一只鞋到远处找来一些小石块，用石块打鞋子。可能是抛石块的声音惊动了苏大伯，他出了大门后看到我手里拿着石块就训斥我，并说要将我“偷杏”的事告给我父母，吓得我直给说好话。得知我的鞋卡在树上时，苏大伯从院里取出一根长棍子给我捅了下来。

苏大伯是早年从河北大名县逃荒来的，村里还有姓董的一家也是大名来的，和我母亲娘家是同乡，所以平时我们几家相处的很好。苏大伯每年摘了杏后，还给我家送一些。我明白苏大伯训斥我是对我的爱护。

想起那些年偷吃“瓜桃李果”的事，多半是因为填肚子。还记得偷摘一种叫“软枣” 的小柿子，偷偷的埋在土里，过几天挖出来吃就不涩了。还有一种叫“杜李”的小果，也是很涩，摘回去闷在罐子里面几天后吃……。

六十年代初期，是国家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后最困难的时期。加之冒进的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大跃进”运动，导致了全国性的粮食短缺和饥荒。地处黄土高原的穷山僻壤--我的家乡更为甚之。记得柳树叶子、槐树叶子等都煮熟了吃；原先烧火的玉米芯子捣碎了磨成面吃……。有腹胀闹肚子的，有中毒浮肿的，还有嘴里咽不下，下面拉不出的……。我们这些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气候，尽管大人们自己吃最次的把好的让给我们，但经常还是饥肠辘辘，能偷些瓜桃李果吃也是连胡带子都不剩。那段艰难困苦的经历，那段“偷瓜桃李果”的经历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