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夜里梦见爸爸来到医院看望正在住院的妈妈，妈妈精神很好，家人们在围着爸爸妈妈在说笑......</p><p> 早晨醒来又回味起昨夜的梦境，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生动；每一句话都那么亲切自然。就像刚刚发生的真事儿一样。多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啊，还能围绕在爸爸妈妈的身旁……</p><p> 是啊，妈妈离开我们已经快五年了。五年前不就是在这个季节里妈妈开始感冒嘛……</p><p> </p><p> 那是2015年春天，妈妈感冒发烧咳嗽 ，好了以后，过一段时间又反反复复。5月23号去泰达医院检查大夫说是肺感染要住院治疗。并且告诉我们对老人的病要有思想准备。大夫的话让我们半信半疑，一时不知所措。</p><p> 妈妈虽然90多岁了，可是，一向身体不错的妈妈这一次就会挺不过去了吗？住院之后妈妈的病情日渐好转，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妈妈以为她彻底好了，跟大夫说想出院。大夫很理解老人的心情，住院10天以后允许妈妈出院。为了让妈妈回到家里住的更舒适一些，妹妹特意买了一张医用病床，看着身体恢复得不错的妈妈，我们也觉得回家调养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更好，或者起码能好上一段时间。但是，大夫一再嘱咐我们老人的病情一旦出现反复就赶紧回来。听了大夫的话又让我们心存疑虑，会不会是大夫的误判？我们心怀侥幸带着妈妈出院回家，不管怎么样都盼望着妈妈能闯过这一“关”。</p><p> 妹妹开的车停在楼栋门口，我们搀扶着妈妈上了几层台阶回到家里。回家后妈妈的心情大好。刚出院那几天白天能自己拄着拐棍儿在屋里溜达、做做轻微的活动，还常常把拐棍儿丢在了一旁，自己用的时候又找不着了；夜里能自己下地到便椅解手。这些好的现象都在印证着“我们的判断”。</p><p> 但是，几天之后又有些咳嗽，我们想起了大夫说的话，对自己的“判断”有一些动摇。那几天里正好赶上我爸爸的生日，妈妈打着精神陪伴着爸爸度过了94岁的生日。那一天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兄弟姐妹们也都从大港和市里赶来给我爸爸祝寿，我们为妈妈和爸爸照了一张合影（这也是爸爸妈妈的最后一张合影)，当我们站在爸爸妈妈的身后一起合影的时候，大家都强做欢颜，内心格外地沉重。</p><p><br></p><p> </p> <p> 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妈妈的病情出现了明显的反复。咳嗽憋气不能平躺着睡觉，傍晚的时候又开始发烧。出院在家呆了10天之后，我们用轮椅架着妈妈下楼，妹妹开着车我们带着妈妈住进了塘沽医院的干保病房。 还是老办法，大姐大姐夫在家里留守照看爸爸，我们姐妹三人在医院轮流照顾妈妈，不分昼夜都保持两个人值班，这样有事可以商量，还能倒着休息。</p><p> 妈妈 这一次住院的状态，远不如上一次住院的时候好。大夫把病情给我们做了介绍 ，仍然告诉我们老人的情况不好，一旦出现心衰，随时都有危险。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大夫的话，把我们企盼着妈妈能好起来、哪怕是能再坚持半年或者是三个月的希望一下子击碎了……</p><p> 面对91岁的妈妈，我们想起了一句话，叫做：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难道说……我们真的该有“心理准备”了吗？</p><p> 住进医院的各种治疗，让老人的病情有了暂时的缓解。咳嗽少了也不发烧了、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白天可以在我们的陪护下自己去厕所、自己修剪一下指甲，夜里可以平躺着睡觉……这时候妈妈又想到了出院回家。我们做了这样一个决定:满足妈妈的心愿，先带着妈妈出院回家，一旦病情加重我们马上再回来！</p><p> 这一次就是让妈妈再回家看看、让妈妈在生命有限的日子里，再多住几天自己用心血经营了近七十年的家。妹妹开着车，我们保护在妈妈的身旁。回到家里妈妈显得特别开心。</p><p> 可是，几天后妈妈又开始发烧、夜里又咳嗽得睡不好觉。从医院带回来的那些药片儿，已经不能彻底地缓解妈妈现在的症状。于是，我们再一次带着身体虚弱的妈妈返回塘沽医院的干保病房。</p><p> 病，既然已经治不好了，我们就想让老人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尽量减轻痛苦。我们竭力地配合着大夫的治疗。可是，妈妈却平和地跟我们说:“别花钱了、岁数太大了、治不好啦。接着又说:我这一辈子没花嘛钱，其实你们这也就是花钱解解疼。现在连地都下不了啦，治不好了。”妈妈的话字字句句刺痛着我们的心，但是在妈妈面前我们没有流泪。笑着说:没事，人老了不能下地的人多了，人家不都好好的嘛。</p><p> </p> <p> 经历了病情的反反复复，九十多岁的妈妈什么都明白。但是她的内心却依然平静如水。对于自己身后之事从不提及。这也许是因为妈妈早已在十几年前，就把她和我爸爸百年之后所需要的衣物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也许是因为爸爸妈妈早已把他们最后的归宿做好了安排？或许是因为她坚信在她身后这个家的一切都将会如她生前所愿……</p><p> 在那些日子里，面对风烛残年的妈妈我们始终保持着微笑，尽力装出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总是好像妈妈明天就要痊愈出院一样。回到家打开门的一瞬间，看着爸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的背影（有两把椅子，这是爸爸妈妈固定的“专坐”)。就想流泪。但是，还要面带笑容跟爸爸汇报妈妈的情况。在那一段时间里，我们的内心都饱尝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煎熬。</p><p> 为了让爸爸自己逐渐的接受将要面对的事实，大姐和大姐夫经常带着爸爸去医院看望妈妈，让爸爸了解妈妈的现状，心里有所准备。这样全家人也能在妈妈的身边团聚，能让我们再享受一下这为时已经不多的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感受，因此对每一次这样的机会都倍加珍惜，同时也深感那一刻无比的珍贵。</p><p> </p> <p> 妈妈在病重期间，表现的很乐观也很坚强，好受的时候跟我们有说有笑。妈妈曾笑着说:人老了岁数大啦就得走啊，要是老活着地球不就盛不开了吗？到时候你们也不用害怕。治不好了，回家吧。这样下去把你们累坏了，后头还有好些个事得办。</p><p> 当得知我老伯家最小的弟弟当了爷爷的时候，重病缠身的妈妈笑出了声，因为她又当老太太了、她又多了一个重孙子。然后叹一口气无不遗憾地说“哎，你老伯老婶走得早啊，没赶上看见那么多的重孙子，我赶上啦。”</p><p> 妈妈病重期间，我在大港和市里的亲人们和我姥姥家的表哥、表姐、表弟也都赶来看望，妈妈好受的时候都会坐起来拉着人们的手谈述说家常谈笑风生。</p><p> 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能脱开身的大港的二姐还有市里的四姐，也都赶过来和我们一起倒班儿陪护老人，妈妈很满足。并告诉我们:你们以后可得想着你四姐呀。这也是我所听到的妈妈唯一的嘱咐我们的话。</p><p> 远方的亲戚也千里迢迢驱车赶来，探望和陪护妈妈。这让妈妈很感动也很欣慰。</p><p> </p><p> </p><p> </p> <p> 病魔无情，妈妈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咳嗽、发烧、睡觉只能是一个姿势，否则胸闷憋气。不分白天黑夜能不咳嗽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成了一种奢望。</p><p> 一天晚上十点多吃过了药，妈妈竟然平躺着安静地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香甜。我和妹妹也躺着一边休息一边照看着妈妈，因为随时都会坐起来咳嗽。</p><p> 半夜里看见妈妈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显得很有精神，我们凑过来告诉妈妈睡了一大觉，一声也没咳嗽。妈妈也笑着说这一觉睡得好，并且兴奋地伸出三个手指告诉我们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仨地方，一个是咱老家、一个是王庄子（我姥姥家)、还有咱家的土房子。看得真真的，光看见房子没有一个人”。接着又说:“我可能好了，觉着浑身有劲儿啦”。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坐起来就要穿鞋下地。妈妈这突然的举动，让我们姐俩很惊奇。妈妈就像好的时候一样、说话底气十足、动作也特别利索。我们赶紧帮忙穿鞋、扶着妈妈下了床，真的挺有力量的走了好几大步，然后就又有点累了……</p><p> 我们立刻想到，这三个地方都是对妈妈一生有着重要影响的地方:姥姥家是妈妈的出生地、妈妈在那里生活了20多年；我的老家是妈妈和爸爸结婚以后生活过多年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的根；而土房子，则是我们家住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家。在那里姥姥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和妹妹相继出生、在那里也度过了我们家生活上最困难的一个时期。因此，妈妈为这个家倾注的心血也最多……</p><p> 这个梦真的充满了神奇——它让妈妈睡得那么安稳并且浑身充满了力量、它让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清楚地看到了曾经养育她的故土、清楚地看到了她曾经日思夜恋的家乡、也清楚地看到了她曾经含辛茹苦拉扯着一家老小生活了近20年的家。妈妈，您满足啦！</p> <p> 7月27号妈妈的状况不太好，我们这个大家庭里不论是我们的同辈还是晚辈多人都赶到医院守护在老人身旁。28号中午120救护车护送妈妈回到了她日夜想念的家。下午5时妈妈安详去世。</p><p> 妈妈从生病住院到离开我们，共两个月零五天的时间，这其中不能自理的日子屈指可数。妈妈没有给我们更多的为她床前尽孝的机会，走得是那么的匆忙，那么的坦然……</p><p> 妈妈走了，我们曾悄悄地告诉妈妈:如果您想我们了就让我们做个梦，咱们梦里相见。昨天的梦，莫非就是妈妈和爸爸在想我们了？其实在清明节这个充满了思念与惆怅的日子里我们也更加想念您们了……</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