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花

左右逢缘

　　

惊蛰节到了，在我乡下便能看到几种花了，桃花、李花、梨花、桔花、黄花，紫云英，菜子花等。什么菊花、梅花、玫瑰、牡丹等基本上在公园里或城里人的阳台上，在我乡下少见，好像有点瞧不起我乡下的家基，至于那些木棉、木瓜等热带地区的花，更不用说是瞧不起我乡下的家基，连我乡下的气候都不是她们纳于定亲的范畴的。

古代的人对花都喜欢韵唱几句，特别是那些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翻开唐诗宋词，写花的不少，不管走亲访友，还是流离失所，都喜欢把花绕到诗里去，花似乎成了一种寄托，寄托美好，也似乎是一种掩饰，掩饰窘态……比喻唐朝的刘禹锡写的巜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

桃花尽净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

前度刘郎今又来。

不知是不是他又跑来准备蹲点吃的，种桃道士有意躲着他，他为掩饰自己的窘态，故意说是再游玄都观，感觉他写这诗时，心里有点虚，他因参加过当时政治革新运动而得罪了当朝权贵，经历了二十三年的被贬人生。读这其中的“桃花尽净菜花开”句，是有点疑惑的，现在也正是菜花开的时候，而桃花反而还含苞待放的，他说桃花开完了菜花再开，“净”不知是不是“干净”的意思。也许是地域不同，气候不同，造成的花季不同。

花一开，在诗人眼里一举一动都有诗意，看唐朝的李建勋写的巜春词》：

日高闲步下堂阶，

细草春莎没绣鞋。

折得玫瑰花一朵，

凭君簪向凤凰钗。

看看，太阳出来了，出门散一下步，顺手折了一支玫瑰，就有诗情画景了。

今年疫情严重，宅家里这么久了，也常学他的去阳光下散散步，其实我里乡下人不应该说成散步，是劳动一下，他们散步最多只是为了放松一下肌肤，而我们劳动最少是运动了筋骨。他能“簪向凤凰钗”，想必是夫妻共赏，或情人小聚，我则不同，爱挥舞银锄，栽果木。以前屋后栽植了几十棵桔树，花一开，一片玉砌。由于几年不在家，没管理，便被蛀虫毁了。前年在门前路边，栽了一排李树，去年就长了果子。去年也在门前空地上栽上了几十株花树，春天一来，那就不必多说，怎能只用一个靓眼了事。今年我又把两株黄桃树重新搬了家，现在也开叶了，还开了几朵花。

在乡下，现在正是赏花的季节。宋朝的秦观在他的《行香子．绕树村庄》里早就做了广告：

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李花一开，是很美的，宋朝的张耒说：我来之初季春月，门外李花如积雪。李曾伯说：庭前一株李，为我缟中宵。这似乎更有点夸张，一株李花开，他的白可以照亮夜晚，照这逻辑思维下去，那月亮不就是一株终年开着的李花。

桃花一开，更让人遐想连天。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古人就在巜诗经》里把桃花与女人的婚姻连在一起了，乃至于后来人把男女相恋比作交了桃花运。过去交桃花运还要媒妁之言，现在可不完全是了，扣扣微信微博电话，总能聊得人心猿意马，一见钟情再不是神话了。

写桃花的诗，差不多每个诗人都有佳作，好像不写桃花就成不了诗人一样，。桃花在每个诗人的眼里，都是美的。李白就曾写道：

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摇荡如萝枝，半摇青天月。

诗人把女人比桃花的句子也是比比皆是。如韦庄的：

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写桃花，唐伯虎算是高手了。因为他是风流才子，写出来也就那么得心应手：

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间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至于那个田间地头正盛开的菜子花，那气派那壮观更不用说，可以用花海形容。有人曾用诗赞过：

满目金黄香百里，

一方春色醉千山。

柔风渡绿开花雨，

瘦叶花扬到夏天。

清朝的乾隆皇帝看过后，是对菜子花御奖了的，他说：

黄萼裳裳绿叶稠，

千村欣卜榨新油。

爱他生计资民用，

不是闲花野草流。

皇上开的是金口，既然都说你“不是闲花”，那你肯定有独特的魅力。

穿梭在一垅垅一丘丘的菜花中，我是被你的气质感染了，没见过一株低下过头，哪怕是被恶风吹倒了的，只要太阳一出来，又高昂着头站了起来。你黄萼裳裳绿叶稠，株株挺立，让我想起毛主席的诗词：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你是多奇志的花，遍体金黄。黄色是皇室的特有，龙的色彩。你不像桃花，只为儿女情长 ；不像玫瑰，手留余香；不像牡丹，富贵代言；不像木棉，点缀风景……你是君子，你是龙的形象，你有“爱他生计资民用”的高尚情操，如共产党人的核心价值观“为人民服务”。诸葛先生曾说：“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你不是，你胜过他，你有王者风范，从不鞠躬，就是死了，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后已”而已，你愿让“千村欣卜榨新油”，完完全全的把物质的、精神的，都奉献给人类。试找找，世上哪还有这等情怀能与日同语。

在菜子花地里，以前曾生长着一种野菜，像蒜苗一样很香，叶细长，开紫色小花，鳞茎和嫩叶可以吃，俗名叫：野藠子。小时候一放学就爱丢下书包去扯一大把回来，洗净切碎了，打一个鸡蛋在碗里搅匀，再就倒热锅里煎熟，这个菜是能与“十碗菜一碗装的”韭菜加鸡蛋比美的。那时还把田里正开着黄花的黄花菜一蔸蔸的用小铲铲回来，洗净了放在粥里一起煮，放点盐，就可以节省炒菜的油了，这也是我们那时吃得多的大餐。

在田野里行走，沉醉于菜子花浩瀚的海洋时，有一种花也曾是铺天盖地的在此土地上生长过，那就是紫云英，又名红花籽。紫云英花开的时候，正是农村人麻鞭水响的日子了。老人们曾说：千撮万撮，赶不得一只田角。而如今，耕牛没了，麻鞭朽了，机台废了，春雷也打得少了，春雨也是贵如油了，有一种花正胜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在开了，不怕大自然的灾难，也不怕疫情的蔓延，更不怕风吹雨打，让人陶醉，让人废寝忘食，更让人坚强，把笑脸给别人，把痛苦藏心间……这种花，开的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而是喜怒哀乐痛悔恨……

我不希望这花开下去，耽误了季节，也毁掉了人生。但愿这“杠上花”早点凋尽！像刘禹锡的：“桃花净尽菜花开”中的桃花一样，希望这开着的菜花更是“瘦叶花扬到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