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墨文集: 鲤鱼洲。难以割舍的情结

野墨徐小荣,作家书法家评论家

<p>一夜风雨,一夜寂寞。 </p><p> 一个萧瑟的秋天,我赶去铅山县鹅湖书院参加一代词宗辛弃疾的一个学术研讨会,不意在会议其间因受寒患上重感,以至两天的会议结束后,我仍滞留在小镇的宾馆。</p> <p>当與会的同仁们在秋风下陆续跟我握别离去时,我即刻感到一阵孤独。人去楼空,昨日还满是一片喧闹的宾馆如今只剩下寂寞空庭和满院飘零的秋叶。</p> <p>昏沉沉躺在床上,听风吹老树,雨打寒窗,感到无尽的孤寂和冷寞。</p><p>我想,人生的凄凉,莫过于独身异乡害着病了。孤旅天涯,病在异乡,本是旅愁乡梦俱零乱,偏偏又是一夜的愁风惨雨,更令我这个天涯孤客心悲魂消!仿佛一夜之间变老了,突然有了一种怀念故人怀念往事的感觉。甚至觉得那夜的风啸雨泣竟和鲤鱼洲的风雨有着相似的韵味,有着同样的凄楚,给人以沉重的飘零之感。</p> <p>于是,这份孤独便化成了回忆,鲤鱼洲的风和雨、人和事,一串串地跃入了我的眼帘……</p><p><br></p> <p>是呵,整整五十年了,想起来是那么遥远,想起来是那么亲近。 </p><p>记得那年,我和十九中同届的300多位同学分乘着十几辆无蓬货车,领一路寒风,含一路忧愁,在冬日惨淡的暮霭中踏上了鲤鱼洲这块陌生、荒凉的土地。四野萧杀,风吹草低,广袤、凝重的荒野上稀疏地座落着几间旧屋和茅棚,在夕阳如血的残晕里更显凄凉。</p> <p>就从这个苍凉的冬日黄昏开始,我们含着游子的泪,唱起了凄恻远行的歌,在这块充满蛮野与悲凉、充满焦虑与希冀的土地上相偎相依地打熬着岁月,献出了自己美好的青春和热血</p> <p>那时,我们年轻的失去生活激情的心在单调沉郁的日子里叹息,我们单薄的缺乏营养的身体在繁重超人的劳作中呻吟。</p> <p>多少次,我目断平野,遥念家人泪长流;多少次,我踏碎月色,盼望回归心欲碎!秋雁南归,江水东流,苦难的生活无声无息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在希冀中失望,又在失望中希冀,那首悲怆凄恻的游子吟呵,一唱就是几个春夏秋冬!</p> <p>等到终于有一天,我们带着失去青春的惆怅踏上回归路时,蓦然回首,突然觉得那块给过我们苦痛和焦灼的土地又是那样的难分难舍,叫人魂牵梦绕。&nbsp;&nbsp;&nbsp;</p> <p>不是吗,当那年我和同学们冒雨重新踏上鲤鱼洲的土地时,谁的心中不在升腾着一种回到母亲身边的温馨和激动呢?虽然我们曾在这块土地上有过沉重的喘息,但毕竟,这土地和我们的青春联在一起,至今还残留着我们青春的梦、青春的故事,残留着我们耕耘的艰辛、丰收的喜悦,还有我们在凄风苦雨中的拼搏和初恋时的柔肠缱绻……</p> <p>那天,我在风雨中静静地伫立在这块土地上,看紫燕儿翻飞,听黄莺儿吟唱,悠悠往事,历历在目,勾起我满腹辛酸。眼前的那草、那水、那茅屋、那田野,在风雨迷离中是那样的模糊,但都依稀如梦,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秋日夕阳中,我们孱弱的身影在旷远的田野收割;冬日黄昏里,我们忧伤地唱着那首永远也唱不完的忧郁的歌……</p> <p>雨中的鲤鱼洲,空荡荡、静悄悄,不再有当年的喧闹和激情了,如今这里人儿已空,景物已非,那当年我们亲手建起的篮球场已荡然无存,那当年暗恋的意中人已杳无踪迹。唯有那口曾给过我们清凉、解过我们饥渴的老井,还依然执着地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故人,还是那么清澈。我们忍不住一个个地喝上它一口,还是那么甘甜,象是母亲的乳汁。</p> <p>突然,我的心一阵悸动。尽管许多年前我们都轻易地抛弃了自己曾许下的要在这里“扎根一辈子”的诺言,相继匆匆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鲤鱼洲,可鲤鱼洲没有离开我们,它依然那么执着、那么深情地展开在我们心灵的原野上。我想,这或许是一种情结,一种我们鲤鱼洲人所特有的鲤鱼洲情结。 </p><p>尽管它是一首悲怆的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