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br> 3月5日,在封城四十余天后,终于吃上了热干面。<br> 早餐,执勤点送来六碗热干面,忍不住干掉了两碗。早听说疫情防控执勤有时候早餐可以吃上热干面,自己却是第一次碰上,好容易逮住一回,岂可放过。奈何肚子容不下第三碗...<br> 面还是那面,味道也不见得有多美,可却足足一直勾着人的馋虫和欲望,忍不住要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忍不住想发个圈显摆一下——在这千万的湖北人,武汉人都被隔离了自己所最熟悉、最寻常的味道的时刻,自己能吃上这么一口,实在是有点傲娇,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炫耀——会不会让更多人坐卧难安,食指难耐呢?顿时觉得这面少了一味,少了寻常吃面时的市井烟火气息,热闹畅快的感觉...不由得想起这热干面是怎样搅进自己的生活,与自己“纠缠”成长的。<br><br> 印象中它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仿佛是在童年自己还尚不大记事的时候。那时父亲正在武汉海军工程学院做工。父亲带着我神气地从那宽阔笔直的大马路上走出海校大门。我还扭头回望大门右边岗亭前的圆墩上那个站得笔挺的头戴白色圆帽身穿带蓝色披肩的白上衣的哨兵心生羡慕和畏惧的时候,他便拉着我转进左边的一间小馆里。馆子里面是热气腾腾人满为患。有坐着埋头自顾自嗖嗖地大口吃的,有站着手里捏着张薄薄的小纸片挤作一团的,有端着空碗四处穿梭或端着满碗张望的...我看见柜台后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大个子叔叔用肥胖的大手一手抓起一团奇特的金黄色细长的缠络在一起的面条塞进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一个带长长竹柄,尾端裹着一个像帽笠尖一样黄褐色的竹筛里面,还用他肥大的手指戳起来往里按两按,然后将竹筛伸进旁边冒着白雾的钢锅里面抖几抖,然后高高扬起又急速下落,待竹筛里的水沥得差不多了再迅速倒进另一只手里早已抓起的一只白瓷碗里,嘴里还念叨着二两三两的...父亲找到位置让我坐下,然后给我也端来一碗那样的面让我吃。我看见白瓷碗里纠结缠络在一起的面团上面还粘着一团异香扑鼻的有点像我们在家里玩炸炮的黄泥团一样的东西,再上面还撒着一些莹白翠玉的葱花,像泥地上刚刚冒出的草芽,煞是好看。葱花经热气一蒸腾,又散发出缕缕清香,与那“泥巴”散发的浓香搅缠在一起仿佛能麻痹人的神经,似乎使人眩晕,又让人呆呆的不忍动筷去搅扰那美妙...直到看到旁边有人用筷上下搅动着那面,散发的异香更浓烈刺鼻,才赶紧学人家的样子搅动起来,送进嘴里吞咽起来...不记得父亲当时有没有告诉我这便是热干面,但那酥麻醇香浑厚悠远的味道,至今还盘绕在我的脑海。<br> 以后,特意吃过很多地方的热干面,却再也没尝到那时的味道了。<br> 后来,家从乡下搬到县城,就经常可以见到这热干面卖了,可是那时却吃不起。等到读师范了,邻里的聂婆在每天去学校的路口搭了个茅草棚卖早点,就常在她的摊点前吃一碗聂婆的热干面,从五毛吃到八毛再到一块、一块二、一块五,后来聂婆在师范对面租了个门面开餐馆了,就吃不上她的热干面了。然后就常吃从家出来的路口的谢师傅的热干面,直到他家做早点厌倦了,不做了。过不了几年,老谢不知怎的,到中港的牛肉面馆专帮人家下热干面,又到世纪新城的面馆帮别人下热干面,我就又跑去吃他下的热干面...又发现路口附近一家的热干面颇合口味,也常常去吃。一来二去熟悉后,老板见我就知道我的面要干,不能加汤汁,面调制好后要搁置会儿再吃...可惜好景不长,这家的面馆被人家收回改做了江湖菜,合胃口的热干面就又吃不上了!<br> 也曾特意呼朋唤友去武昌的户部巷吃蔡林记的热干面;也曾慕名而往去城区人们津津乐道的热干面馆品尝;外出不管到哪个地方,总想尝尝当地的特色面食,心里总存着与家乡特色一较高下的想法...若是碰上热干面,那是定要尝尝的,想吃出这面离了武汉、离了湖北是不是会有不同的味道,或者更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要把面言欢,妥妥地置一些进胃里才安然...<br> 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我一般想着这一口味道的人怕是不在少数。下午,居然有配送车专门给小区居民和单位的工作人员送来了热干面原配料。细一询问,是人们定点的。配送的公司叫“面相思”。“面相思”,相思面,真是好名字,真是相思着每一个清晨,人们繁忙、悠闲、轻快的脚步停驻在一个个零乱拥挤的早点摊前,迈进一家家热闹喧哗的面馆,热热闹闹畅畅快快地吃着一碗碗酱香肆溢的热干面的情景。<br><br><br>2020.3.7</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