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亦湜

 父亲一一个乐于低头拉车的人
                   

亦 湜

         
                                 

　　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民，淡泊的一生，除了会种庄稼以外没有什么显赫的业绩，也没有给我们儿女留下什么遗产，但是他那不悔初心，乐于低头拉车的憨厚与善良，却是我们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他离开我们已经十几年了。每到父亲节这一天，我都要看一看家乡双港镇编写的四大金刚带头走合作化道路的故事。禁不住热泪盈眶，思绪万千。

“四大金刚”创办农业合作社。说的是我们村成立农业合作社的事，天津解放后，贫雇农们翻了身分得了土地。但是由于过去这些人主要以打短工、跑船，做小买卖为生，种地还没有什么经验，也由于各家各户劳动力不一样，虽然有了土地，耕作起来也有很大困难，生活上没有得到根本改变，出现了有地不会种、有地没人种的困难局面。广大农民有了急需组织起来的愿望。

　　1954为了响应年党中央提出了走合作化道路的号召，村里就出现了“四大金刚”扯大旗创办合作社的壮举。他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刚开始他们只有三个人，父亲并没有包括在内，此时的父亲并没在村里种地，而是在工厂当工人，还是个工段长。因为我家成分是下中农，自己就有八亩园田，父亲排行老大，身强力壮的父亲跟着爷爷父亲学会了一身种菜的好技艺，摆弄园田十里八村小有名气。但是八亩地养活不了一大家人，父亲因此而去打工。当时村里领头办合作社的三个人，虽然热情很高，但是不懂农业技术。不知是谁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说如果把父亲请进来就不愁没有技术了吗，于是晚上就领着一些积极分子来到我家，极力要求父亲和他们一起办合作社。面对乡亲们的盛情和信任，知情达理重情重义的父亲没有推辞，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去工作回乡和大家一起办合作社。这样家乡的农业合作社就成立起来了，当时，父亲是抓生产技术的副社长。于是，在家乡就有了“四大金刚”扯旗走合作化道路的故事，从此父亲开始了低头拉车的艰难路程。

  在父亲和同伴的带领下，合作社一经成立，就体现了集体的优势，改变了一家一户的简单生产方式，劳动效率大大提高。合作社成立后，父亲工作很忙，参加各种会议，组织生产，去北京学习农业技术，把全部精力贡献给了合作社。通过一年的努力，合作社获得了大丰收。当时每个劳动力的月收入达到了六七十元，在1955年这样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要比一个工人和公务员要高的多。这可不是吹牛，父亲曾经给我算了一笔账；当时每个劳动力是十分工，每一个工是0、17元，一个月达到50元左右，加上年底土地和大型农具的分红，分到社员家中的蔬菜、稻谷等实物只多不少。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合作社的发展，带动了乡村文体事业的发展，促进了精神文明建设，村里成立了民主文工团，专门排练评剧，农闲时在本村和邻村演出，当时我们黄家庄的评剧是很有名气，春节后农闲时，搭戏台唱大戏很热闹。还成立了村“三联篮球队”，曾经一段时间打遍天津南郊各村无敌手。那时党团组织也非常活跃，农民们高兴的不得了。合作经济的大好形势，改变了人们对合作化的认识，“四大金刚”的威信也大大提高，一些农民主动要求参加合作社。1956年初级社改建成立高级合作社，形势更为乐观。在“四大金刚”的领导下，合作社破除迷信，大胆革新，不但试种一些新品种蔬菜，采用新的种植技术，还改变了当地人不敢种水稻年年请外乡人来插秧的习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从育种到插秧，从收割到脱粒，一条龙“齐活”，并获得大丰收。那时大家都夸父亲他们干得好，那年代人们就喜欢低头拉车的实干家，父亲成了一家人的骄傲。

一 两年后，和大多数老实人一样，父亲这个只会低头拉车的庄稼汉，迷迷糊糊地受到了伤害。当时由于极左思潮的作祟，搞起了“一大二公”的公社化，“平调风”、“共产风”、“大锅饭”、“浮夸风”烽烟滚滚，那时就提倡敢想、敢说、敢干，都在“放卫星”，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胡说八道，把正在健康发展的合作化运动推向邪路，极大地挫伤了社员们的积极性，父亲，这个只会低头拉车的人，更是首当其冲。记得那是区里要求报水稻的产量，逼大家报高产，说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逼着干部们说胡话，有的说亩产一万斤，有的说亩产十万斤，最离谱的报了十二万斤，父亲咬牙报了一千六百斤，领导还说他是右倾，挨了一顿批评，可是回村后社员们又想不通，说报的太高是吹牛，搞的父亲两头不是人。他一气之下当了社员。后来虽然又有了几起几落，但是他依然不改初衷，还是那样低头拉车，用他的话说；“农民不种好地，是什么玩意，做人就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父亲一生淡泊，但是他的憨厚、耿直、善良。得到了大家的赞誉，他逝世后送葬的乡亲们涌满大街，老人们说怀念这位老老实实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