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解剖是一切外科手术的基础,耳鼻咽喉科尤其如此。”1985年秋在泰安路李宝实教授家,李老跟我讲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是十分的理解。为什么会跟我讲这句话呢?因为在临床,带我的陈楚璎教授在手术室洗手时问我:“上颌窦根治术该怎样做?”我就把昨晚上看过的手术学上的步骤复述了一遍,陈教授说:“那么,这台上颌窦根治就你主刀。”上台操作时发现打下鼻道对口时非常吃力,上颌窦也并非象书上讲的那样是个四方盒子。带着这个疑问,第二天正好要去李老家送氧气,氧气放置好后,我就把昨日手术的经过及疑问与李伟教授说了一遍,李伟教授就跟我解释:“上颌窦并非如教科书上画的那样是个四方盒子,上颌窦前壁与内壁之间呈锐角而非直角,上颌窦内壁还向窦内膨出。所以,在上颌窦前壁尖牙窝开窗后尽量向内上、下方扩大窗口,这样就与内壁相近,对口就很好开了。”这时,坐在一旁书桌边看书的李宝实教授就说: “解剖是一切外科手术的基础,耳鼻咽喉科尤其如此。”我当时就把这句话记了下来,李伟教授听了李宝实教授说了这句话后接着就跟我说:“不要去与师兄弟他们抢手术做,到解剖室好好学习解剖,解剖搞清楚了,手术也就不难了。”二年以后对解剖了解后就深深体会到李老的这句话的重要性,从此我给学生们讲课时幻灯第一张永远都是李老的这句名言,是这句话让我知道怎么成长为一个外科医生,李老和李伟教授临床没有带我一天,但是他俩真的是我成长路上的良师,是授之以渔的导师。</p><p><br></p> <p><br></p><p> 回医院的路上,我就想起了一年前分到科里的时候,去老外科大楼一楼大办公室找胡雨田主任报到时,敲门进去时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办公室东侧一排柜子离东边墙壁约二米左右排放着,将大办公室一隔为二,东侧狭长间内一张书桌前坐着一位体胖的中年男子,书桌上放了一个尸头,后来胡雨田主任介绍说是李伟教授。那个后面的狭长间就是李伟教授从武汉调入长征医院后建立起来的耳鼻咽喉科解剖室。</p><p><br></p><p> </p><p> 其实,李宝实教授是非常重视解剖学习的,55年进入二军大后就一直对耳鼻咽喉解剖实验室建设非常重视,在大学为其提供的名医工作室边上就设立了解剖实验室,当时听说江湾机场边上有许多无名墓地因为改建有许多头颅骨,李宝实教授就带着李兆基主任(当时李主任还是住院医生)和科里一帮年轻人一起去坟地找头颅骨,并把那些无主的头颅骨统统捡了回来。说起这事就想起当年去温州敖江,看到山上有些废弃的坟地露出了颅骨,真的是好想把它带回上海,可惜没法带。</p><p><br></p><p> 李宝实教授当年在做镫骨撼动手术前就在尸头乳突上先进行解剖研究。可惜解剖室及大量尸头标本在调防西安时全部放弃了。</p><p><br></p> <p><br></p><p> 81年李伟教授调回上海长征医院,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解剖实验室,由于没有地方,就把办公室的柜子前移将办公室一分为二,栏出一个简易的解剖实验室。并与大学解剖学教研室合作开始耳鼻咽喉科解剖研究。吕光宇教授和陆书昌教授开始对蝶窦进行了解剖研究,并在84年开始在解剖研究的基础上与神经外科陈伯林教授合作进行了第一例经鼻蝶窦进路垂体瘤切除术。并在此基础上,科室招收第一个硕士研究生就是从事鼻窦解剖研究,从此,科室就把鼻窦及鞍区解剖作为科研工作的重点。吕光宇、李伟教授在解剖蝶窦的同时制作了许多相应的橡皮泥模型,把蝶窦解剖时的各种类型用橡皮泥模型形式保留了下来。</p><p><br></p><p> 进科后由于头颅标本不够用,当时陆书昌主任与三军大解剖教研室联系购买头颅标本,派我前后三次坐船去重庆三军大解剖教研室购买,记得第一次去时15元一个头颅标本,买了25个,装了四个箱子,由于箱子较多较大,船到了十六浦码头准备下船时被乘警拦下要求检查,我告诉他是头颅标本,一看这么多就不让我下船了,必须大学保卫处来人带证明来接。后来就有经验了,出发前先在大学开好军免检条,到了三军大买好装箱后直接将军免检条贴上封箱。前后三次买了100个头颅标本回来,价格也从15元涨到25元、35元。第四次去三军大购买时约定好价格是50元一个,但到达三军大时,解剖教研室主任把我叫去问我:“你们买那么多头回去干什么用?”我说:“搞鼻窦解剖研究。”“鼻窦解剖不是已经都研究清楚了吗?”我说:“你们研究的是局部解剖,我们搞的是临床应用解剖,不同的进路解剖结构及距离就不一样。”主任听我说完是乎意识到什么,说:“那你们也不要再买了,这么辛苦,搬来搬去,这样吧,我们也不卖了,我们搞合作,你们出课题,我们来解剖测量,最后成果对分。”我说:“这我作不了主,而且我们需要的是实际操作,并不是只要数据。”“那你就回去与你们主任讲吧。”第四次就空手而归。</p><p><br></p><p><br></p> <p><br></p><p> 新外科大楼建成后,在四楼骑楼处作为科室办公室及解剖操作室,但大量的解剖尸头标本没地方放,院里最后把长廊斜坡走道下的二间小屋给了我们科作为标本储藏间。买了四个紫砂大水缸泡放头颅标本。并向医院进一步申请解剖室用房,最后医院把14楼肾移植病房外面西边二大间病房给了科里作为解剖实验室,陆书昌主任规定每一位住院医师和进修医生每年必须要在解剖实验室学习三个月,由吕光宇教授负责带教,90年以后由我负责解剖实验室带教工作。早期来进修的进修生规定必须自带一个头颅或颅骨标本来方能进解剖室学习,解剖完后必须制作相应的橡皮泥模型,模型留在解剖室,标本自己带回作留念。</p><p><br></p> <p><br></p><p> 由于解剖实验室没有相应的指导用书及实验室手册,从昆明医学院参加法国鲍特曼教授主讲的耳科显微解剖学习班上获得了一本鲍特曼教授手绘解剖讲义如获珍宝,回沪后就用手刻蜡纸将全本讲义刻制完,并用油印机印刷出来,制作实验室手册,制定了实验室操作规程,每位进实验室的医生每天解剖操作完后必须书写解剖日志,把一天解剖的心得体会记录下来。并且同时把科室的解剖科研课题用表格的形式印制好,让参加解剖学习的医生在解剖过程中同时进行数据测量并登记。</p><p><br></p> <p><br></p><p> 88年至90年期间为了解剖室建设,我先后去了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上海市新华医院、广州中山医科大学附属三院、昆明医学院附院、北京同仁医院、解放军总医院、海军总医院等参观考察他们的解剖室,参观完后对自己科室的解剖室就信心满满,无论是解剖标本量、制作的精良程度和规模上均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回来后就与大学病理解剖教研室联系,病理解剖教研室答应帮忙制作标本。然后让医院木工房制作了标本陈列展览柜,购买了大量有机玻璃标本瓶,按耳、鼻、咽、喉、头颈部解剖陈列,将解剖实验室分成了三个功能空间:解剖标本陈列室、解剖操作室和教学学习室。争取将解剖实验室办成上海市耳鼻咽喉科住院医师解剖培训基地,那是90年的想法。</p><p><br></p> <p><br></p><p> 解剖实验室成立后,科室先后开展了蝶窦、筛窦、窦口鼻道复合体、前中颅底鞍区、经鼻蝶窦鞍底海绵间窦、经鼻外筛窦视神经管减压、经迷路进路桥小脑角区、经迷路后进路桥小脑角区,经乙状窦前迷路后区域、内窥镜辅助两种锁孔入路、后半规管切除处理岩斜坡区病变、经前角入路和后角入路侧脑室等十余项临床应用解剖学研究,共发表系列论文160余篇,先后获国家、军队、上海市科委、学校和医院的各项科研基金资助150万元。获军队及上海市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4项、三奖项7项。</p><p><br></p><p><br></p> <p><br></p><p> 所有来长征医院耳鼻咽喉科进修的医生最后在进修结束时写的结业总结中都说:“一年的长征进修,最大的收获就是在解剖实验室学习的三个月。”后来由于尸头标本购置较为困难,进修生也较多,就不需要他们带标本来,从三个月解剖改为一个月单侧颞骨手术解剖操作,一个月期间完成颞骨表面解剖标志学习、单纯鼓窦凿开术、保留外耳道后壁的乳突凿开术、改良乳突根治术、乳突根治术、后鼓室开放术、面神经(垂直段、水平段)减压术、水平半规管开窗术、面神经膝状神经节减压术、镫骨足板开窗术、内淋巴囊减压术、颅中窝入路内听道打开及迷路切除内听道打开等十二种耳显微手术解剖。</p><p><br></p> <p><br></p><p> 就在解剖实验室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时候,医院要进行大改造,加上科室领导的变更,解剖实验室解剖用设备购置就暂停下来。医院32层新大楼于97年建成使用,在8楼医生办公处医院给安置了一大一小二间解剖实验室用房,当时设计大间为解剖操作室,操作台一圈可安置10-12台挂壁式解剖手术显微镜,小间为标本库房。由于当时有200多个尸头标本,鼻窦部分解剖结构已解剖测量结束,考虑到搬家工作量太大,我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将二百多个头颅的四百余块颞骨全部用锯子锯下来留下,其余均废弃。</p><p><br></p> <p><br></p><p> 98年后因科室科研方向调整为内耳营养,并将8楼解剖实验室改作内耳营养实验室,申请到的150万院科研基金也另作他用,由李伟教授于81年初建起的国内较早,科研成果较多尤其是鼻窦临床解剖学研究处于当时国内领先的耳鼻咽喉科解剖实验室正式寿终正寝,终年18岁。</p><p><br></p><p> 由于无实验室可进行尸头解剖操作,住院医师及进修医师的培训中耳鼻咽喉头颈外科的解剖学习只能取消,研究生要进行临床解剖学研究就改成与大学解剖学教研室合作开展,并将重点转向影像断层解剖学研究。99年在大学解剖教研室与骨科包聚良教授在尸头上进行了三例手术入路解剖操作后合作开展了国内第一例经下颌骨-舌骨-颈前进路切除上颈椎巨大肿瘤,后继续与肖建如博士合作开展多例经口上颈椎肿瘤手术,使得骨肿瘤科后续发展如火如荼。</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