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妈，你怎么看着看着电视又睡着了？”</p><p> “哪在睡，不是在看着呢嘛！” </p><p> 每次被女儿叫醒，都用手挡着眼自嘲地掩饰辩解。也不知何时起就这样了。好熟悉的画面！不知不觉间泪光闪现，母亲的面容忽现。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和她说着同样的对话，只不过角色反转。 </p><p> 春节扫墓时，发现碑上母亲的照片比她去年走之前年轻好多，那样松弛的笑意竟然在我好多年的记忆中不曾有过了，惊觉岁月也会礳砺掉人身上好多看似稀疏平常的东西！</p> <p> 疫情期间人也懒散许多，整天闭门在家头发肆意散乱着。“妈，你咋那么多白头发了吖！”随着女儿的惊呼，我慌不失迭地凑到镜子跟前，准备拔掉那些个不争气的东东，可马上就放弃了念头。因为，实施了那样的行为，我将完全成为一名尼姑了！还是让女儿帮我染了它吧！突然念及那年曾对母亲说过帮她染发，她训斥说：“生的胡子配的相，花那些冤枉钱干啥！”虽然没啥文化，母亲说起话来却也顺理成章理直气壮。“猫翻甄子替狗干得”、“金窝银窝不如各人的狗窝”、“人是铁饭是钢，吃了白米饭长个大胖胖”、“在家千日好，出门好丁丁儿，有时丁丁儿都不好”诸如此类的妙语，连女儿也时不时地顺溜出来呢！</p> <h3> “好强、要强、坚强”这些词在母亲身上的涵意褒贬不一、仁者见仁，岁月和生活应是最好的诠释者。那年，父亲辞世，四个子女要吃要喝要穿要上学的重担骤然压身时，一直做临时工的母亲是有多么慌乱无助六神无主！想来，早年丧夫的悲痛那时对她来说应该都是奢侈的吧！换做是我，又当如何？！想到这一点，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刻，当年那些给母亲走马灯似的介绍各色人等所带来的种种不快，考试第一学费上交却总是最后的无奈，刚参加工作饱一顿饿一顿有了上半月没了下半月的艰辛，结婚之时没有亲人的陪伴沒有住房没有存款的凄凉所带来的怨意，都在今时今日顿悟而烟消云散。</h3> <h3> “养儿方知父母恩！”回想女儿初中叛逆时期，每次被气到抓狂的边缘，却宁愿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使劲地要把自己拉回来！那一次，母亲和父亲闹了矛盾迁怒了我，第二天却也从家里紧巴巴的开支中挤出款项给我缝制新衣获取了我的笑颜。印象中，母亲是个特别唠叨的人，一大早起床做早餐不唠叨到你起床决不罢休，看电视时间长了要被唠叨费电，看电视距离近了要被唠叨近视眼，剩饭剩菜不吃要被唠叨不爱惜粮食，结婚后电话里一如既往地说，每次听到都会不耐烦地制止，说忙要挂电话了，次数多了，她的话也越来越少。疫情攻坚战的今天，大学里都采取了网络教学方式，窃喜能和女儿多呆一块儿了，每日殷勤地嘘寒问暖，换着花样地弄食谱，被无情拒绝后却依旧乐此不疲！不得不感慨，母亲真是一个神性的职业！</h3> <h3> 以前听人说“妈在家在”，仅仅觉得有些道理而已，当我们这个外人传为美谈的关系如此之好的重组大家庭在母亲辞世后的第七天断然决裂时，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意和份量，正如瓶子里的鲜花虽然有香有色，却失去了根！继父离开我们之后的那么多年里，逢年过节，还有我们每次回去看她，母亲不管大家有事没事，总是固执地要求全部子女回家去吃一吨饭，有时觉得她太过于偏执找了种种理由推托，任由她嘟哝或小声涰泣，心想事过就习以为常了。今天，我竟如此想念那样固执的母亲！其实，当日母亲辞世嚎啕大哭之时，已预感到了人情的脆弱，当往日的温情终究要消散之时，却还是不能也不想直面它血淋淋之形态！</h3> <h3> 就像毛不易在他的歌里所写的那样“日出又日落，深处再深处，一张小方桌，有一荤一素。一个身影从容地忙忙碌碌，一双手让这时光有了温度。太年轻的人他总是不满足，固执地不愿停下远行的脚步。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忘了回头看她有没有哭。”此时，我开始想念母亲做的馒头、辣椒炒肉丝、蕃蕃蛋花汤，想念母亲用两张男士大手娟缝的背心、手纳的鞋底、粗针织就的上海式毛衣，还有那些和哥哥、姐姐、还有母亲围炉磕瓜子的温柔时光！</h3> <h3> 转头看着女儿熟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小时候母亲总喜欢让我枕着她的手入睡，而我觉得磕着后脖子不舒服总是磨磨叽叽地一脸不情愿的画面跃然出现！母亲，一年了，你可安好？今日，只想告诉你一声：长大后，我已成了你！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