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祝愿

仰望星空

       黑夜里我被一阵雨声惊醒，知是外面风雨缠绵了，雨点拍打着宿舍楼前的水泥地面，劈啪响着，又兼有风牵雨线萦窗的声音。一阵淡淡的喜悦漾上心头，再也无眠了，沉沉的夜里，心情倒渐渐舒畅起来。
       许多天来，天气燥热极了，时序宛然进入了夏季。囿于城市的方格内，不知节气变易，只是在气温的渐变中变化着衣着的厚薄，不知不觉地适应着季节的律动。周日那天走上街头，依然见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植物的绿叶上见得分明地覆有厚厚的尘土。人们每天只是上班、下班，完全不能在久燥的气候中，体味到另一种苦甘。

       总想回农村老家一趟，但由于工作繁忙，一直未能成行。昨日从一位回家刚返城的老乡口中得知：早该是种地的时候了，总也不见下雨，家里正担水下种呢。我听后心里一沉，不知家里是否也正担水下种呢，老父老母能承受得了这么重的活？其他人家呢，从古井到坡田的路是不是又被一溜屈弯的脊背挤瘦、挤长了？
       天公终于把一丝希望降给了人间，春雨稀稀酥酥地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消溶着燥气，滋润着焦渴的土地，一切景致都必将在甘霖的洗浴中变得清新起来。家乡的孩子们一定又放下书包，在石子路上跑着、跳着，念着雨天的歌谣；老农直起腰，望着无边的雨帘，眉头舒展开来。雨后的山坡上，孩子们挎着柳条筐，追逐着一丛丛苦苦菜；田野里，牛铃叮当，一张张淌汗的脸上挂着喜滋滋的微笑。

       

       窗外的声音小了些，我知道雨渐落渐疏了。这一点有限的雨，也许只会湿了地坡，但毕竟藏着耕种的希望，人们的抗旱负担会因此减轻了许多。
       家中的田地是否也有牛铃叮当了？我心中总有一种怪样的眼神闪动着，那是老农面对龟裂的大地火一般焦炙、干渴的眼神，山乡的农人们经过世世代代的嬗变、努力，终究还甩不掉“靠天吃饭”的沉重包袱，紫背上淌流着咸涩的汗水，在瘠贫的坡田里一年年收获着一把微薄的希望。他们不希翼贪图什么，只望得到天上的一捧水——一捧油，望幼苗一天天钻起来，长成低头的穗子。
       我为山那边祝愿，在这个无眠的雨夜里，我唯愿春雨滋润，春雨绵绵。

1992年4月于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