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听雪有声

<p>  母亲去逝已有十四个年头了,每想起她老人家,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禁不住的泪流满面。</p><p> 母亲是中国千千万万个普通农村妇女的一员,她淳朴善良,勤劳节俭,宽厚仁慈。但我总觉得母亲还有着她那个时代一般农村妇女所不具备的优良品格,那就是她的开明和超乎寻常的坚韧。</p><p><br></p> <p> 这要从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说起。</p><p> 我的老家地处偏远的农村,村子小,人口少,本来上学的适龄孩子就少,再加上那时生活的极端困难,上学的孩子就更少,所以村里的小学只有一二年级,三四五年级就要到离村四里的张庄小学。和大姐一起上学的本来就只有四个孩子,到上三年级因离家太远,再加上生活困难,那三个孩子便辍学了。母亲不甘心孩子的辍学,但对一个女孩子走那么远的路又不放心,所以尽力给那三家商量能让孩子们一块上学,但到底没有商量下来,母亲便只好把大姐一个人送到张庄小学。</p> <p>  一天三晌上课,来回六趟奔跑,做家长的自然放心不下,父母亲便想尽一切办法轮流接送大姐。晴天干地还好,一场雨雪下过,来回几天都要泥里水里趟。夏天天长,早晚不用走夜路,父亲除了在队里干活,也能帮衬照应家里,可越到冬天农闲,日子就更难过。那些年每年的冬天,村里的壮劳力都要去外地挖河,一去就是一个冬天,母亲一个人在家,每天天不亮就要送大姐上学,来回八九里路,回来再照顾哥哥和二姐,为了多挣工分还要到队里出工。很多次下班再去接大姐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母亲便一路小跑,怕大姐一个人害怕,就边跑边喊“秋妮——回来喽不——秋妮——回来喽不——”那声音辽远中带着焦灼,急切中带着无尽的牵挂。听到母亲的声音,大姐壮起胆子,也一边奔跑着一边回应:“娘——回来啦——回来啦”,直到娘俩的手牵在一起。多少个黑漆漆的夜晚,那空旷的原野里时常回荡着的便是母女俩一呼一应的声音。直到哥哥上了三年级,姐弟俩一个学校,来回有了照应,母亲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p><p><br></p> <p>如果单是照顾孩子,还不算什么。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是我们国家的困难时期,每个家庭都不富裕,我们家里孩子多又都上学,只有父亲一个人全力挣工分,就更加困难,一年的口粮将近半年没有着落,每年的春夏母亲便利用一切可用的时间挖野菜,摘树叶,用母亲的话说“那时地里长的,树上结的,只要药不死人,都吃过”,好点的留给孩子们吃,有两年母亲因吃野菜过多而双腿水肿。白天巴结吃的,晚上还要纺棉织布、缝缝补补。邻居大娘曾不止一次的劝说母亲:“你把孩子都送到学校,这一年到头得少拾多少柴火、少割多少青草?还要交学费,你得多受多少罪啊?”每次 听到这些话,母亲只是笑笑,却从没动摇过让孩子们上学的决心。受母亲性格的影响,哥哥姐姐们也从不叫苦,并利用放学的空闲,尽力帮母亲多做事情,就这样节衣缩食,拆东墙补西墙,母亲硬是让我们兄妹五人都完成了学业。到现在我真的很难想象,我那裹着小脚,身材矮小的母亲,是怎样凭着超人的坚韧和顽强,抗起了我们这个家。</p><p><br></p> <p>  后来每说起大姐上学的那几年,母亲总是老泪纵横,喃喃的说:“你大姐上学的那几年啊,受罪喽,受罪喽……”言语间似乎在为自己没能照顾好大姐而自责。</p><p>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母亲,“生活那么困难为什么还让我们都上学?”,母亲总说“不想让你们再受我这份罪,再说,多读点书心里亮堂”,问起受过的罪,她老人家总是轻描淡写,“我那时年轻,受点罪能算个啥,挺一挺也就过来了”。</p><p> 我那淳朴善良,无私坚韧的母亲啊,就是为了让每个孩子能活的好,活的心里亮堂,她硬是吞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p> <p>  得益于当年的读书,如今我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母亲的过早去逝却给我们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而她老人家那坚韧顽强的性格深深影响着我们每个人,让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能够不惧困难,勇敢面对。感恩母亲给予的一切,清明将至,愿我天堂的母亲一切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