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静悄悄

毅然存在

　　一首音乐，听多了，听久了，就成了自己。曲中的事，似乎就在往昔；曲中的人，似乎就是自己；曲中的情愫，也曾经那么美丽地拥有，也无奈地失去。

　　或许音乐承载了太多生命中所经历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悠远空灵的韵味，予我无尽的遐思，一股淡淡的乡愁拥上心头，引起了我内心深处无限的惆怅。伴随着旋律，一颗心仿佛在云端漂浮，这时我的思绪就脱离牵掣，它在飞，飞回到了那片静悄悄的田野里。

在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考定终身的年代，大学是千千万万个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必然出路，大学毕业生号称天之骄子，包分配，吃皇粮，一个家庭有人考上大学，相当于鱼跃龙门，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那年我高考落榜，无法挤过那独木桥，为了生活，怀着沉痛的心情，迈出我人生的第一步一一在镇教办主任的推荐下，到了一间乡村初级中学做一名代课老师。

刚到这里的时候，正值秋黄季节。山下沿途高低错落的稻田里，垂着狼尾似的稻穗，タ阳斜映下，稻浪绵延，与小河里弯延曲伸、波光潋滟的汤汤流水，和稀疏散布的大小房舍，构成了小山村特有的村镇风貌。此时，收工的农夫，纷纷离开田园，有的荷锄谈天带嬉笑，有的则肩犁牵牛哼小调，穿着粗布衣的村妇也在赶着一群唱着悦耳歌声的鸭子，提着装满蔬菜的篮子，穿过田埂往家里走去，好一派暮色里秋高气爽的田园风光。

　　学校座落在村里的庙堂里，有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二年级各一个班，共有十二名老师，其中只有二名老师住校，我代课初一与初二的英语。学校前面有一条从北向南横贯全镇的鸭姆河流过，沿着田埂走几分钟便到了小河边。傍晚放学后，我常独自一人带着携式收音机在河边散步，边听音乐，边独看一路的风景，偶尔也到河边钓鱼。小河边长着许多原始竹林，收工的村姑们常在小河的石桥上洗衣服，小孩子们在河里戏水。有时走着走着，突然下起了小雨，洒向小河，溅起无数的水花，在平缓的河面上摆动起风中的舞蹈，我任凭小雨吻身。学校的后面是个小山村，穿过乡间的小路便是山势陡拔的山丘。傍晚也常与住校的另两位老师漫步在青翠碧绿的小山丘里，打发着苦闷的日子。山坡上乱石遍布，遍植松林，枝繁叶茂，掩郁幽深，四季长青。树上多飞鸟，蜂鸣蝶舞，山沟内有很多原生植物林，如鱼尾葵、苦楝树等亚热带树种，山麓处大片的油茶树白花怒放，洁白如雪，风起落英缤纷，站在山岗上，看山下河流环绕，小山村炊烟缭绕，好一幅美丽的原风景。

晚上有时住校的另两位老师也回家了，就剩下我孤独一人住在空荡荡的庙堂式的学校里。入夜，山风微拂，村镇寂寥，四周很静，仿佛一切都沉睡了似的。偶尔传来几声单调的犬吠，更增添了学校的静寂。在寂寞中，我与书、报纸和收音机一起度过。在这里，我学会了享受孤独，品味寂寞。早晨醒来，晨曦轻叩窗扉，望着天花板，望着淡淡的光芒撒落窗前，孤独感悄然降落于意识的平原，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我人生的一段记忆，虽过了三十多年了，但我常回想起这段永志不忘的教书生涯。一路走来，虽然充满着艰辛与苦涩，虽然次年也考上了一所不大不小的二本大学，从农村小孩走到了城市做了公务员，回想还是在乡下教书的那些日子单纯朴实。心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淡淡的苦涩也从心中升起。当一切都不停的逝去不再重来的时候，伸出双手触摸记忆，渴望着自己能够抓住些什么。我问，这静静的夜，谁能看见我跋涉的痕迹？日月穿梭中，一路走来，岁月的痕迹不知不觉中悄然的改变自己，唯一不变的，大概便是聆听音乐时的心境，一如这悠扬的旋律，宁静而深情。很多曾经的美好都渐渐离我远去了，孤独寂寞也被写在了纸上，丢在了风里。

　“远方的飘泊虽然掺着乡愁，却拓展人们的胸怀，成熟人生”。人终究要回到故士，又何必太急？失去的已经永远地失落在地平线，往昔的豪言也如纸船沉在时间的小河里，我走在人生路上，留下一行行淡淡的脚印，尽管是淡淡的，没有人注意，但毕竟是自己留下的脚印，回头看看，总有丝淡淡的慰藉袭上心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河流，在属于自己的港湾里休憩。一杯清茶，一本好书，一首好听的音乐，让我远离城嚣，远离俗世。在日常的工作中，曾经忽略了别人，也忽略了自己，跟着高节奏的生活旋律，忙乱的行走在疲倦的边绿，在白昼和黑夜不断交替的过程中生存着、生活着。每到晚上，把自己放在安静的角落，在夜的静谧中，面对自己那颗被生活雕蚀的心，捧在手心里，慢慢去抚慰它，让它感受那凌空的美妙音符，让它仔细的观看历史车轮撵过的痕迹，让它感受别人的故事的同时，轻轻俯视自己的经历！

那条静静的心河，不时被一块块小小的鹅卵石激起波波微细的浪花，我不时的拣拎一些心灵的碎片拼拼凑凑，祭奠逝去的青春。将自己的那一丝丝的心情，谱成各种乐曲，吟唱给自己听，慢慢的去享受！不知谁说过了：人生就象一条河流，先是波涛汹涌，但最后，都平静的流向了大海。生活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责任。背负着生活的使命，我仍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