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火、画马（两首）

布兰臣诗歌

一，画火

有一笔墨汁太重，

没有及时拢住，

往下洇，那些悬垂下来的墨点，

破坏了整张画面的平衡。

“我想隐藏的那些部位，

终于被打破！”

画家叹了一口气。

“粗砺、毛糙

巨大的方木结构，

冰冷的触感。”

笼子里的年轻人，

被几个狱警们揪斗，

浅黄色的上衣被扯裂，

露出罪犯那洁白的后背，

像半张宣纸。一道道

兰花叶子般的鞭痕，

血，那瘆人的液体——

可是墨，这单调的黑色，

该如何表达，这红色的、

巨大的能量？这

一团团烈火。

画家摇了摇头。

“为什么？”

那一声巨吼，

异常短促，没有回音，

仿佛马车夫无力地拉着缰绳。

围观的人们面无表情，

木囚笼摇摇晃晃，

小孩们与狗冲了过来，

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像

一群活蹦乱跳的石子。

画家好像抓住了什么。

“这个，

只能通过叙述方式来解决！”

相声演员嘲笑着对女主持人说。

但是，色彩搭配的要点，

根本不在这个层面，

台下那些观众的肤浅笑声，

正如同屋檐的冰凌往下坠。

画家在声音里找到了灵感。

肌肉、骨架、齿轮、

风车、磨盘，

一个整体的有机系统，

部分稀缺的零件正在设计与加工，

“给这些成分里加些氢氧化合物。”

画家终于笑了起来。

他找到了一个综合的方法——

小狗、孩子、十字架上的罪犯、

观众、法官、士兵、

土坑、村庄面积、十六世纪的艺术，

这些纠结往返的旅行，

“我无能为力！”

这是命中注定的，不是

一种单独的艺术技巧所能穷尽。

画家收起了笔。

二，画马

他嘻嘻一笑。

“这里牵涉到相关版权的问题。”

他用镊子轻轻地肢解了

画面中的一件人体器官，

两只白色的卵状物，在

光线中慢慢扩展，并

分别对应着头颅和屁股。

“少了一条尾巴？”

我小心地提醒着，而他

再次向我强调了版权，以及有关

剧情、语言、摇滚乐的问题。

“这是一匹马吗？”

我们突然都疑惑起来。

绘画的两种方式达到了

可笑的统一：封闭的线条、

开放的色块。

一个长着马鬃毛的人？

他的尾巴正好露出破绽，

几乎是一下子被抓捕归案。

大脑与身体组织的悖论，使

我们陷入了回忆的困境。

或红毛、或绿耳、或驻足寻食，

甚至有的马匹开始腾云驾雾，

地面落下了七八个影子。

这些五光十色的画面，

让我们几乎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