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盘子里想家

春暖花开

　　年前腊月十六远在天津的弟弟回老家送大爷的最后一程。住在二姐家的母亲不知是犯了哪根神经，非要跟着儿子去天津过年。我与姐姐们都极力反对不想让她去毕竟年龄大了。可老太太自个认死理，很想去，弟弟说想去就让她去吧。母亲很兴奋十七那天早晨早早的跟着弟弟去临沂坐高铁，临走还一直盯嘱着二姐，过完年就去把她接回来儿子媳妇都很忙，不让他们往回送了，二姐也承诺十五之前去接她。

　　母亲去了弟弟家就开始发烧咳嗽，许是人老了也不经折腾了。弟弟弟妹两人都还没有放假，白天上班下了班再弄老太太去打针，家与医院间两口子忙前顾后的。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打电话就说"不该来的、太麻烦了，过完年让你二姐赶紧的接我回家"。

　　天下的事总是有一些无法预料的，2020年的新冠疫情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也阻挡了母亲回家的路，过完年全国上下都宅在家里，不出门要闷死病毒，母亲也就留在了天津弟弟家。正月十头门打电话，老太太就捣鼓你二姐啥时能来接我呀？二姐也去不了呀。母亲在天津一呆就接近两个月了，二姐去接她的可能性也成了零。有一次打电话，我嘴欠欠的告诉老太太你别着急，全国防范这个病毒还挺紧的，家里的路都封了，你在那儿，我们去接你，我们就是外地人，接你回来虽然是回自己的家，可现在的你在家乡也属于外来人员，是要隔离的。你静下心来，在天津再呆些日子吧，差不多四月份就可以了，母亲一下子就不说话了“我挂了"，母亲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我说错话了。母亲心情不好，大姐打电话听着母亲蔫蔫的的情绪，告诉她老人家别急，过些日子疫情没有那么厉害的时候，她去接她，母亲又有了盼头。再打电话都能听到母亲如孩子般高兴的说，你大姐说等疫情松了她来接我，是吗、那好啊。我也不敢多说话了怕哪句话冲击到她那弱小的心灵。

　　日子总是往前过的，又过了十来天再打电话给她，她就开始抱怨“你咋不打电话呢"？“我不是前天刚打的吗"。"打了吗"————前院大娘、后院的婶子、都好吧，你见过她们吗？老猫好吗？鸡在你大姐家下蛋了吗？我不知所措的听着母亲的喃喃……

　　幸好娘家侄子和我住一个小区，就天天去打听介脉头村李家长聂家短的鸡毛蒜皮，再鹦鹉学舌的讲与母亲听，每每听到<介脉头>母亲就极其兴奋。大娘去街头晒太阳了，四婶回家种树了……，每每讲点儿街坊四邻的小事母亲就很兴奋。我想母亲是想家了……

　　上午我看了一个小故事，1993年的一天，诗人顾城给翻译家尚德兰一幅字〈鱼在盘子里想家>看到这里，我心里一惊，眼前就呈现出母亲坐在天津弟弟家的客厅里……

原来母亲只是想去儿子家看看，她觉得身体还行，就只是想去看看，没想到一场疫情把她留在那里，一呆就是那么久。虽然儿子媳妇很孝顺，那是儿子家和自己家没有两样，可她自己觉得自己就是盘子里的那条鱼，她在想属于自己的河流，那条河流才是她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