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拙娃）</p> <p>我每次回到老家，都会有不同的感慨。每次到姐姐家临走时，她都恨不得把她家所有好吃的都给我带上。记的以前我走时，她总会早早起来给我蒸一锅馍，再拿一壶油，或者就是一袋面。在姐的心中一直有着我小时候吃不饱的印象，就连现在我走时，她都会嘱咐我我吃饱再拿上一些。我和姐坐在一起聊天时，她会感慨地说起我们家那时贫困潦倒，听着听着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哭起来。那时因为父亲文学创作，写的很多诗歌，在文革时期遭到批斗，长时间不能回家，一直留守在公社接受改造，加上我家族成分不好 ，爷和奶就早早让将父亲分开过。因为父亲那一辈弟兄多，就各自承担了各自家庭生活。父亲离开爷爷奶奶后，就去借了村子邻居一只窑洞，离族父族母住的地方也有五里路，我家住在村庄口的后山，半山上，都是在沟边挖的简易窑洞，也很穷，后山住着不多几户人家。我两岁多和我全家人就离开了老院子，母亲常年有病，还要独自带病上工，就是农村大集体劳动挣公分，养家糊口，母亲每天早出晚归，太阳下山才能放工回家，每天放公时队上发的干活人的口粮，母亲就在衣袋里偷偷的藏两三个玉米面窝窝头带回来让我姊妹三个分着吃，就哪窝窝头还是母亲的晚饭，她没有舍得吃，从自己牙缝挤出来让我们吃。那时的生产队分粮都是按照每家每户实际出工多少分的，而我家就只有母亲一人出工，分得的粮食少之又少。母亲上工后，家里就只有大姐带着我和二姐，在仅有的破窑洞里守着玉米窝窝头过活。如今姐讲起，都还带着心酸。记忆最深刻的是，她带我和二姐去邻家玩，我们大概年龄都差不多，就是我最小，跟在姐后面，她走了哪里我跟了哪里，一步都不敢离开，我还一直抓住她的衣服不放，害怕她不要我了，她说那天下午，到了午饭时，邻居家的烟囱冒起来了浓浓的青烟，眼看人家饭从锅里盛出，满院子飘着韭菜、葱花的香味，而我们姊妹三个还在邻家院子傻眼的看着，等他们的大老碗里的饭都盛上了我还眼巴巴的守着。姐牵着我的手说“快回家，人家都吃饭了，咱们也回家吧”，但我却不想走，就想吃一口人家的饭，最终的结果是邻居家大人出来把我和我姐姊妹三个从他们家院子赶了出来，让我们回家。大姐二姐俩拉我走，我大声的哭着，直至躺在邻家院子外，大声的喊我要吃，我一直哭，还时不时地用脚去踢邻家的大门。邻家最后把他家窑洞门关上，躲在内面和他们的孩子吃饭。我也让大姐从屁股后面踢了两脚，和二姐俩个人连拉带扯走着回家。但我不甘心就一直哭着闹着，就想吃人家的饭。无奈之下，姐用路边的野生梨哄着我回家。如果姐现在不告诉我，我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真的挨饿了。多年来姐对我这样的关心和照顾，我在我心中也一直拿姐当母亲看，直到现在，连我女儿都说“我姑心偏，最疼爱你，给你什么都拿上”，现在我回到姐家，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姐都会满足我，姐夫更不用说，他们都待我比亲人还亲。记得有一次回老家，我们睡的是窑洞，窑洞的特点是冬暖夏凉，睡到半夜，把被子没有盖好，姐夫一直给我拉的盖好被子，担心我感冒；还有一次我回到他家，我和姐夫酒喝喝的有点儿大，他就担心的一夜没合眼，一直照顾我。年前我回家看望母亲和姐，姐夫特别的高兴，见我回来，就把他最好的酒给我拿出来，我因为开车就没有答应喝酒，他便嘱咐姐去给我收拾吃的，还特别蒸了鸡肉，姐夫知道我喜欢喝茶，特意将他朋友从云南带的茶饼给我一块，说我喜欢喝茶就拿上。我回家办完事，当天下午回西峰，姐急忙从厨房门口出来叫我等着，说：“娃回来着里，我蒸的鸡肉、羊肉还有油货，你带上过年就不买了”，我也只好带上走吧，知道车后备箱装不下，看着家里特有的大枣、杏干、葡萄干和各种蔬菜，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沉重，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因为娘身体不好有病，姐和姐夫多年来一直替我担负照顾和奉养娘的义务，让我今生都还不起他们对我的理解和厚爱，我这一生能有姐和姐夫是我人生最大的福气。</p> <p>我每次回去，也要去看望我的姑姑，我一直把姑当作母亲，因为我从小在姑家生活过多年，姑父已经离世，姑今年高龄八十六岁了，可是她的思维特别的清晰，只要我去她就非常高兴，热情满满。坐在她跟前，她就说不完的家常，还一直叮嘱我多吃些。更多的话题说我小时候调皮的很，她每周都要步行十理路要去县城给我换洗衣服，那时父亲出差在外，姑就抽出时间来照顾我的穿衣住行，其实姑家挺忙的，但她会最少半个月去看我一次。记得有一次她看到我，说我就像野人一样，头发长衣服脏，完全就是一个没有人管的土娃娃……姑哭着笑着讲她一气之下把我又带回家，一手拉着我一手还背着给我换洗的包袱，哭着嘴里还骂着爸爸，回到家里，姑让姑父借来剃刀给我把头发剃了，给我洗了澡，换上了洗干净的衣服，姑气的当着姑父面说，：“这下娃看着像个娃了，头发短了衣服也干净。”，第二天早晨，天色麻麻亮就又让表哥带我去城里上学……在我记忆中，最喜欢吃姑烙的小干粮，平日姑做好干粮，有时她给我送到县城学校，有时让表哥给我送到文化馆我住的地方。我也最爱吃姑做的面辣子，每次周末只要我回到姑家，姑就给我们做一顿面辣子，黑蒸馍一出锅，和面辣子同时端到餐桌上，我一下子就收不住的爬上炕去给我加个面辣子蒸馍，那醇厚的香味儿和滋味道，现在永远找不回来。姑做的面疙瘩也很好吃，记得姑每次都是和不多的面，然后锅里烧开水，她就把面用筷子加成凉粉鱼那样的形状，然后再切一个西红柿打个鸡蛋，我还在锅灶旁帮姑拉风箱。现在想起姑做饭的画面，就像电影中的一个片段。姑还有一手好绝活，和父亲一样能绘画 ，她的绘画在乡村十里很有名气 ，记的村里女人们都来找她画鞋垫，姑的花鸟画的不比别人差，小鸡，小鸟，牡丹，凡事鞋垫上的图案，她不看图，用心和灵活的巧手做出一幅幅完美的花鸟鞋垫，到现在我还有一幅枕头套，一直保留收藏。</p><p>姑父是一个十足的农民，太别老实憨厚，为人处事实在，在村子有一定的威信，也是村上唯一的一个识字的会计员，更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学者，喜欢读读写写。居我了解，姑父研究的都是古典文学，说不客气的话，经姑父之手破译出的繁体字，现在的人未必能看懂。记忆中我小时候，一直爬在姑父炕头前陪他老人家看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给姑父用缝衣针挑煤油灯线，姑父带着老花镜，看着他喜欢的三国演义、水浒传，看我瞌睡了，他就会给我和表哥俩人讲书中的故事和人物情节，后来我才明白，他用心良苦让我俩懂点历史文化。姑父特别讲究祖先留下的礼仪之道，我们吃饭时，姑父和姑在饭桌前吃饭，我和表哥从不敢去饭桌前去端碗吃饭，都站在灶前或者厨房门口，这是我俩的规矩。所以我现在回到老家也会想起姑父的教诲，每当我走在山边小路上，我都会想起童年的时光，回想起宠我养我的老屋，那里留着岁月流逝的痕迹和念想。</p> <p>2020年3月1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