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序: 冬天本来就是个适合回忆的季节,尤其今年,在这样一些忧伤的日子里。躲疫在家,想起了好多陈年旧事、老友故人。那天,从东关旧址边经过,所有的思绪一下子被撬开,澎湃于胸,索性一吐为快。感谢我的发小们帮我完善相关的记忆,特别感谢佰英,帮我找到东关村的旧照片。 谨以此美篇记念夹河岸畔东关村我曾经的家园,并献给有共同记忆的所有乡亲。】</p> <p> 2020年正月伊始,中华大地被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肆虐一把,人人经历了一段未曾有过的遭遇,体会到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生活,整个城市、喧嚣的一切瞬间静下来——足不出户、闭门谢客、马路空旷、千巷无人,似乎外面每个人都可能是病毒携带者,一旦不小心染上,受害的不单是你一个人,是要殃及你的一家老小的。于是人人蛰居家中,每天盯着电视、手机,每一条新闻,甚至所谓“不实的谣传”,都会让我们的心或惊诧或悲伤或揪紧,最初的半个多月一直跌宕阴沉,茫然无助无奈,为武汉那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逝去甚至一个家庭的消失悲伤唏嘘的同时,对死亡的惧怕也使得此刻的万籁俱寂有了分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挪也挪不去。偶尔望望窗外,空荡荡的街道连车也少经过,空气中似乎飘荡着死亡的味道,也切实体会了一个成语的意境——死气沉沉。</p> <p> 从来没有一个冬天比今年的更长,虽然早过了立春,却还是感觉不到春天的气息。蛰伏在家 清冷的日子里,被一个群体温暖着——白衣天使,感激数以万计的医务工作者抛家舍亲、不顾个人安危抢救生命,无论是逆行去到武汉,还是坚守在家乡抗疫前线,他们都是战斗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给所有冲锋在抗疫一线的白衣战士。因着他们的舍生忘死、竭尽全力,我们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春天终于要到来了!</p> <p>好久未开车出门了,教师公寓的花儿必须得浇水了。被告知河滨路城区南段又封闭要改造地下排水管道了,得从崇文街东端新建的大桥经过到河滨东路,再一直往南至港城西大街再转向河滨南路去学校。</p> <p>河岸边的柳树已萌新芽,垂柳依依,树身遒劲,它们见证了福山和夹河的兴衰枯荣。苍老粗糙的树干,娇嫩柔软的柳枝,这视觉的反差更是能撞击到人的心灵。通常我都最喜欢看这三四月的柳枝舞春风,那是能让人心醉的一种摇曳和飘逸,不知为什么,今天看着她,虽然柔软如斯,仍是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美好,竟生出劫后余生的感动和庆幸——应该不是为柳树,那是为自己么?</p> <p> 从远处就望见新开通的崇文街大桥。这是夹河福山段第三座大桥,桥面非常宽阔,双向有八车道。这是第三架连接东西的夹河大桥,中段略高,且在桥外扩出两个半圆弧,从空中看应该像“飞鸟”,这是对古城福山如鸟儿腾飞的美好寓意。</p> <p>每次走近河畔,望向河床的时候,心里都不能平静。枕河而居应当是很多人的梦,每一条河湾都可以看做母亲的臂弯,可是,平心而论,我们对待河流的态度真的这么虔诚吗? 这是福山的母亲河啊,看看现在它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的光景已经好多年了: 河道荒凉,杂草丛生,河水早已断流,只剩浊泥死潭。</p> <p>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福山人,每次看到夹河的颓废都会心疼。清楚的记得我们小时候的夹河有多么美—— 那时的河床铺满了干净的河沙,也会有干净圆溜溜的小石子,流水潺潺,波光粼粼,河水清澈甘甜,很多靠近岸边的村民都是清晨一大早去河里担水回家喝(我姑姑近河边住着当年就是喝夹河的水) 。那时两岸没有修筑堤坝,河道要比现在宽很多,东岸高出河道的土坝(差不多河滨东路位置)圈定了水域(发大水也很少逾越),土坝下面是自然形成的小树林,再往里是一大片低柳丛树和芦苇野草杂生地带,然后是一段沙滩。 儿时记忆里夹河从未缺过水,除了汛期会满到岸边,素常河面只有百米左右宽,差不多有大人膝盖上下深,清清的河水里随处可见游来游去的小鱼。夹河,是沿岸甚至全福山皮小子们的天堂乐园,游泳、扎猛、抓鱼、打水仗, 孩子们不分白日黑夜地爱着这条河流,女人们白天在河里洗吃的穿的,夜幕降临时便三五结伴来河里洗澡,男人们则在上游或者下游隔开一段距离较深的水域,月光朦胧,星儿闪烁,辛劳一天的疲劳汗渍之躯经由大河的水洗濯立马清凉光滑。洗完澡之后大家可以坐到岸边风凉闲聊,也可以躺在余温尚留的沙滩上,看满天的星星,想想心事儿。一直到差不多该睡觉了,众人才招呼着孩子心满意足归回。</p> <p>那时河面上冬天连接两岸的是一座简易小木桥,甚至算不上桥——村民们在天气转冷水变凉之前打下一些木桩,然后把一些坚实的厚木板固定在木桩上,这就算作我们的“桥”,也就1米左右宽窄。每年汛期来临前,村民们再把桥拆掉,防止发大水时被洪水卷走,那些年的汛期雨水似乎特别多,总是发大水。斯时河边两岸会有很多人来看水,这时的水是夹带着泥沙,灌满了河道直到堤坝跟前,浩浩荡荡从眼前汹涌挤过,如同千军万马,蔚为壮观,胆子大的村民借助长杆等物能勾到上游冲下来的苹果花生等农作物,更有人能捡到随水库泄洪冲下来在乱石中撞死的大鱼。</p> <p>那时河东岸的村民要去河西岸的城里赶集或办事,有个属于我们的专用术语"过河"。问: 你去哪儿? 答: 我要过河。或者问: 你去哪儿来? 答: 我过河来。😉😃 大家就都不会领会错你的来去处。 其实那时在城南边缘有一座大桥(就是医院东边港城西大街经过那个),据说是苏联帮忙设计建造,半路竟撤走专家,后我们自力更生竣工的大桥, 但离东关太远了,能涉水通过时,村民们大都不愿绕远路,直接挽挽裤腿从水里就过河了😊,骑自行车的则把自行车扛在肩上,过了河再骑上。汛期发大水时河东岸边会有大船摆渡,记忆中有过一两回坐大船过河。就像海边锚固的那种样式,好像大很多,开船人好像是老强叔或者全俞叔(发小们一起回忆记起的),一根长长的竹篙撑着,船上能坐十多个人(记不清了,只记得人挺满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害怕,只记得汪汪的满满的河水,还有大船被撑船的大叔一篙一篙地往对岸撑送……(似乎还能看到大叔撑船的力量与美,那时觉得好了不起)</p> <p>内夹河大桥东边这一大片荒芜区原来是河畔肥沃的土地,这片地向北向东延伸会和外夹河西岸的土地连起来,内外夹河在这里汇合成一个支流了,前辈给这个地方起名很形象——两河见面(东关村是福山有名的文化村,许多高人),河流再流不多远就汇入大海。东关村就在内外夹河这两条河流的怀抱之中,坐卧两河之间土肥水美的宝地。村风质朴文雅,琴棋书画之人代有辈出,吹拉弹唱者在城关几个村中也是独领风骚。福山城有五关: 东关,南关,西关,西北关,东北关,当年每个关对应一个城门。据说,唯独东关的城门楼上,有一个手按胯刀的把门将军,虎目圆睁,盯着东南方向(据说是震慑回里望远一带地方的民滋事,因那里早些年因自然条件恶劣容易骚乱,更关键是那里历代都出智勇双全的人物),镇住东南,合城太平。😃😊☺</p> <p class="ql-block">夹河东路,这儿差不多就是以前大坝的位置。新大桥周围所在的区域,多年前(我们儿时)在春天是长满一大片小小芦苇芽的沙滩,这儿是东关孩子们的福利院"草苞儿地”,是每年一段固定的时间里夹河两岸孩子们日夜惦念的地方。呵,有人可能不知道草苞儿为何物,就是河边芦苇(那时村民们叫jiangli)刚刚打卷儿还没有开花前的嫩嫩的芯儿。因为这是个恰好时间的东西,之前不知道多少孩子跑来看多少趟,所以总会在刚打好卷儿成苞儿拔出的时候,我们就来提草苞了😍,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装满了衣服口袋,两手还会握一大把,回去分给那些没有来提的小伙伴儿。小手一层层剥开包裹的草皮,就露出软软绒绒的白芯儿,吃起来鲜嫩嫩甜滋滋的,第一茬提走,还会有第二茬第三茬窜出的,一段时间里,小伙伴儿们每天都会来提取福利,欢天喜地。那是给我们河东岸孩子专供的美味,河西岸东北关村的孩子们也馋来抢(好像有耍横的,河西岸没有沙滩),被东关小子们打回去了,😄但他们会在河对岸瞄准我们回去了时来偷,远远看到我们有人来就撒丫子淌水跑回去😄😉</p> <p class="ql-block">(偶尔在别人的圈里发现一张“草包”图片,借来大家认识一下)</p> <p>大桥刚开通不久,这是我第一次从新大桥经过。转向河滨东路,心就被一种异样的情愫攫住,驶过“草包儿”地,前面就是我从小生长的村庄了。踏上这片土地,不由得放慢车速, 渐渐映入眼帘的是残垣破墙,废墟满地,裸露的屋脊,半倒的房屋,这儿,已不再是我熟悉的模样,成了完全陌生的地方。似有几个完整的房子,远远近近被废墟包围着,那是所谓的钉子户还在坚守,除此之外,整个村庄已经面目全非了,东关——生我养我的家园没有了。😭😭😭(远处废墟上站着一个老人,不知道是不是来寻旧梦的人,发小们说经常会有老人回自己家的废墟周边转悠或找块儿地方坐上半天😭,抹一把老泪,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p> <p>感谢上帝,这个四合院还留下来(受保护住宅)。远远望去,记忆却瞬间苏醒: 小时候这房子的主人是个慈祥的五十左右岁的妇人(不知为什么未见男主人)和她的三个儿子住的院落,母亲要我们管她叫“妈妈”(从小就这么叫着,许因两家关系亲密),她住的前院当中石头甬路之外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树,每当石榴成熟的时候,妈妈总会打发她儿子(我们喊允良大哥)给我们家孩子送好多的石榴吃,大大的石榴裂嘴笑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红润饱满的籽粒,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至今怀恋,院子里妈妈修剪好多盆景,墙边也栽有青青竹子,一个非常美丽四合前后院落。想必那个妈妈早已作古了,大哥也有七十多岁了吧。成家后,特别在家人也都离村在外生活后,我就很少回村了,有二十年没见这个大哥了吧(也很想能找个机会去看看他),大哥的女婿是我同学,春节前遇见听说大哥身体挺好的,甚慰。不知道这个院子里现在啥样了,突然也很想那些与父辈来往的老邻居了,听说赵学斋大叔、王焕实大叔夫妇、王树顺大哥、梁益利大叔、王允恒大叔等都还健在,为您们祈祷身体健康、晚年幸福! 还有个冲动: 哪天和发小们搭伴进村里再看看,各处寻那旧时光……</p> <p>四合院前那条街就是我每天过往二十多年的后街,我们家就在这条街的中段的一个四合院里。在这条街上,我和小伙伴儿们从小到大,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欢乐的时光: 男孩子们捉迷藏、攻碉堡、打纸派、抽陀螺、趴跪地上弹玻璃球儿打杏核(为此弄脏弄破衣服不知道挨了多少揍);女孩子在这儿跳橡皮筋,跳绳,跳大方,踢毽子,各种的玩,阳光下似乎还能看见小伙伴们跳着闹着笑着,小辫子随着灵活的小身躯上下跳动…… 我们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在这里悄悄诉说过成长的烦恼,也分享过女孩们心里的小秘密…… 这儿,是我们安放回忆的地方,是织结乡愁的地方,如今目之所及却是杂草丛生、一片狼藉,几乎辨认不出我们的来处了。</p> <p>我也知道,这些不堪只是暂时的,相信地方领导人是为了整个福山城变得更美更现代,从长远战略眼光的统筹部署吧,无疑不久的将来,在东关村的旧址上会建起最时尚最高端的夹河岛水岸公园别墅群,因为她的自然环境和生态条件实在是太优越突出。 但,无论她有多么美,多么潮,她都将不再是我们的村庄,不再能承载我们的思念,不再能安放我们的心了……</p> <p>但我还是对神充满感恩: 虽然东关村不在了,但是我发小玩伴们都还在,可说物非人是么? 这是可让人欣慰的,我们一直都在,尤其经历这次新冠疫情的劫难,我们都无恙安然,唯盼望每一个历险过来之人,不要浪费了这次苦难的教训,让我们心存感恩,敬畏生灵,保护环境,多思考人生的意义,不再为生命之外的事物过分劳累,有衣有食就当知足。😊☺等春暖花开之时,我们会结伴而行,或寻觅旧梦,或徜徉踏青,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还能看到年少你我的身影 。</p> <p>(这些都是我的发小,从小的同学玩伴至今还是无论谁有事都能一呼百应的姐妹兄弟)</p> <p>消失的东关村(09年拍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