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绿,最温柔

张栩

<h3>  春风柔柔,鸟鸣啾啾,鹅黄伴浅绿,粉白映桃红。人间三月,万物萌动。花草从泥土中钻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树上的嫩芽也从鼓鼓的小包里伸了出来,在春雨和东风的催促下,一日一新。世事无常,今年的我们格外盼望春天,好在大自然虽饱经风雨,但总会准时赴约,岸边枝头,那一抹抹温柔的新绿,成了起伏人世独一无二的抚慰与心安。</h3> <h3>  惊蛰的一声响雷过后,大地就绿了。最先能让人看见的新绿,就是柳条了。它早早就换上了绿衣,随后长出了芽孢,嫩小而浅绿,当春日再长一点,就长出了细细的柳叶。柳色深几许,绿几分,日日都不同。就像高濂在《遵生八笺·春时幽赏》里写到的那样,自正月上旬,柔弄鹅黄,二月,娇拖鸭绿,依依一望,色最撩人。</h3> <h3>  柳树是极其平常的树木,它静静地立在溪头岸边,如同朴实的邻家女孩,背着书包放学回家,每天都能遇见。一旦春风起,它深深浅浅的柳绿,便温柔了整个河岸。花开虽好,但终有落下的那一刻。唯有柳绿最长情,年年知春来,年年绿满身。<br>  每次站在鹅黄的柳树下,都有儿时的感觉。那些快乐的童年时光,陪伴我们最多就是柳树了。风轻日暖时,总会摘下几枝,放在一起编成一个头环。记得一些大孩子会把柳条摘下,做成柳笛吹响。笛声响起,就是春阳里无拘无束的烂漫时光。年少不知愁滋味,每一次风起柳绿,都是童话的故事。</h3> <h3>  待到春风二三月,石垆敲火试新茶。在这个生产色彩与滋味的时节,最期待早春的“茶绿”。经过一个寒冬的蛰伏,西子湖畔的茶树,在春雨的滋润下,冒出千头万芽。鲜嫩油润的茶园新绿,比斑斓的花花草草更能牵绊人们的目光。正如淡似无味的龙井新茶,有时比五味食材更能读懂我们的舌尖。</h3> <h3>  早春的“茶绿”是无数爱茶人心头的憧憬,当一年中最纤细最嫩绿的茶叶,经过火与水的历练,便被赋予了崭新的生命。浓也好,淡也好,都是这一杯的味道。甘也罢,苦也罢,都是这一饮的过程,少了哪个都不圆满。如东坡所言,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h3> <h3>  清明前后,风物最是迷人,野地里的艾草泛出最鲜嫩的绿色,风吹过时,叶片翻转,露出发白的叶背。蹲下身仔细看,就能看到它表面有一层白白的绒毛,软萌可爱。艾绿的颜色带着苍白,就像《诗经·王风》里采艾的姑娘,寄盼着殷切的思念。<br>  采一把鲜嫩的野艾煮熟捣烂,和着糯米粉,包上花生、芝麻、白糖,就变成了南方人喜食的青团、青果、清明粿。虽叫法不同,但制作方法大同小异。浙江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这样描述:“青糕、青团。捣青草为汁,和粉作糕团。色如碧玉”。</h3> <h3>  咬上一口,唇齿间都是清淡悠长的艾草香。仿佛嗅到老家河边那片野艾的味道。不经意间,淡淡的乡愁便在心底涌起,如同春日的江南烟雨,丝丝入扣。艾绿是清明的思念,也是舌尖上的乡愁。</h3> <h3>  春日里,万物在天光下日益清明起来,一切“新绿”皆有迷人之处,它们和煦却不热切,温雅却不失活泼,浓淡相宜地守着夏日来临前的温柔与沉默。<br>  而我们所爱的是具体而微的颜色吗?其实也不是,我们喜欢它每天都是崭新的。这样的状态就像孩童一样,跌跌撞撞,懵懵懂懂,尚未成熟,却充满希望,有直抵本真的力量,单纯而珍贵。</h3> <h3>  春山可望,露湿清皋,新的一春又来。今天是植树节,愿我们用积蓄一冬天的能量,张开臂膀,守护那稍纵即逝的嫩绿鹅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