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敬爱的奶妈

乐水者

<p> 我的奶妈,今天走了</p><p> 今天上午,看到在拉萨工作的小侄女双飞在她的朋友圈发出的一条消息:“至今日,善良勤劳的奶奶走完了她坎坷又充满磨难的一生,享年90周岁。愿天堂没有病痛,也不需再照顾任何人,一路走好!”</p><p> 呜呼!老人家还是走了,那个我叫了五十几年“妈妈”的人,在她阳历九十岁生日的今天(2020年3月11日星期三)走了,她是我一生成长过程中的“三个妈妈”之一,她是最后一个!</p><p> 她的逝世给我带来的无比悲伤,并不亚于我的生母、养母去世时的所经受的那种内心的悲痛和哀伤......</p><p>因为她一样是我生命中可敬、可尊、可爱的妈妈!</p><p> 在我充满悲伤的大脑中影映出妈妈一帧帧画面:</p><p> 那还是上个世纪的1963年,那时我刚三岁,我父母从县城调到乡下工作,因为那时的工作性质,父母不能将三岁的我带在身边,只得为我找个奶妈。经人介绍,在离鱼水公社三里路远的后山一个叫中石村的小山村,找到了奶妈。</p><p> 因为我父母都是公社的干部,父亲还担任着公社的社长,妈妈是妇女主任,他们因为工作,根本无遐顾及于我,只得把我全寄托在她家里。</p><p> 她叫李满秀,是一个淳朴、善良、勤劳、贤慧、漂亮的女人。她生育了一个儿子,二个女孩。</p><p> 我童年的记忆都是留在奶妈家里了,现在看到那里的山山水水我都倍感亲切,看到那条小溪,走近那个村庄就象走进了我的童年!</p><p> 那时的农村可说是极度的贫困,能吃一餐“白米饭”都是一种奢望!</p><p>我清楚的记得:奶妈家里的哥哥姐姐每餐吃的都是黑乎乎红薯米饭,不见一粒白米,而从同一个饭锅里盛出来给我的饭却是“白米饭”,变魔术一样。后来我清楚了,奶妈在煮饭时就做了手脚,饭锅的一边放纯米,另一边却全是红薯米......</p><p> 我清楚的记得:儿时奶妈给我下溪捞虾,捉小鱼给我熬汤改善生活,在那个物质严匮乏的年代,那些可是美食中的美食,营养严重不足的我从这些小鱼小虾中得到了补充。</p><p> 我清楚的记得:猪食炉锅里的煮熟的鸡蛋泛着一层草绿,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青草芳香。那时一个鸡蛋的收入就是一个家庭三项生活必需品(煤油、火柴和食盐)开支的主要来源!</p><p> 我清楚的记得:夜晚,奶妈在那低矮的土砖房前的禾塘坪里、繁星满天的月下,摇着大蒲扇,给我讲着梅山大王的白话,大鼻子的民间故事!</p><p>......</p><p> 奶妈的命很苦,丈夫是个残疾人,腿脚不方便,全家生活全靠她一个人支撑,带养我也是为能给生活一些接济,因为我父母每月会付给她十二元工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是相当不错了的。后来她更不幸,丈夫很早过世.儿子也在刚刚读完初中后就患病死去。二个女儿也嫁出去了。幸亏二个女儿孝顺,生活还是有所寄托。</p><p>在奶妈家里我一呆就是四年,四年里她待我如同己出,甚至超越亲妈的情感。</p><p> 我七岁离开奶妈后,到如今我一直叫她妈妈,并且每年都去看望二次,每次总给她一点点钱,很想给老人以慰问和聊表心意。有时我还带我二个女儿去看望,我每次去她都很高兴,她总是逢人便告:“我这个干儿子就像我的亲儿子,很孝顺的,看见他,我心里就很高兴”!</p><p> 记得几年前的一天,我得知奶妈摔伤了,因为去猪圈喂猪才摔倒的。她是为了尽量减轻家里的负担,八十多岁了还总是一直争着干一些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p><p> 因不知情况到底如何,想到奶妈女儿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带养的儿子尽不尽责任时,我心急如焚,放下手中的工作,和妻子匆忙驾车去了三十公里外的奶妈家,下车后直奔奶妈的房里,八十多岁的老人听到我在门外的呼唤,只能坐着的她,唏嚅半天,只恨自己不能动弹,身子向我扑过来,我抓住她消瘦的手,心里有着一阵阵的辛酸,但是还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她的养子和媳妇对她很孝顺,并且任劳任怨的照顾着她,房间里通风很好,被子干净,床还是新买的硬板床(因为是伤骨了,只能睡硬板),这使我久悬着的心踏实多了。</p><p> 坐在奶妈的床前,仿佛使我回到了四十多年前,还是在这间屋里,睡在奶妈的怀里,她摇着大蒲扇为我驱赶着翁翁的蚊子。就是在这间屋里,二个姐姐在月亮下为我捉了很多的萤火虫,装在哥哥心爱的小玻璃瓶里给我,兴奋得半晚睡不着!就是在这间屋里,我编制着好多美丽的童年梦境!</p><p> 奶妈和我聊着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小时候就很能适应困难的生活,什么都能吃,有时也很顽皮,妈妈买去玩具不要半天就能拆坏,不象其他小朋友一样爱惜手中的玩具,并且还能很大方地将玩具让给其他小朋友。</p><p> 我现在还依稀地记得,儿时的小朋友很多,一起在草地上捉蚱蜢,在小溪边扑蜻蜓,稻田里摸鲫鱼,田坎边捏泥人。后来我才知道,是奶妈怕我不适应那里的环境,特意把屋湾子里的小朋友叫来陪我玩。</p><p> 在奶妈的百般呵护之下,我渡过了天真烂漫,无瑕明净的童年。</p><p> 我们聊着很多的话题,最多的是我不记得了的童年趣事。看到奶妈银白的头发,使我想到了她饱经沧桑的日子,抚摸着她布满寿斑和硬茧的手,使我想到了她辛苦的一生,但她还是过来了,过得那样的开朗,至少我没看到过她的忧伤。她说过一句话:只要人动得,就能寻得食到!很平常的一句话至今都激励着我:“只要人能动得,就能生活下去。”</p><p> 2019年的农历十二月初二,九十岁的勤劳的奶妈再次摔倒在大女儿的家里,在家观察了几天,后送安化县第二人民医院住院三天,因年事已高,骨质疏松,手、脚、胯骨等多处骨折,当时医生就断定:如果护理得当,也顶多延续三个月的生命,到今天去世刚好两个半月。</p><p> 奶妈在安化县第二人民医院住院三天的时间里,我正好去益阳了,奶妈养子在出院的前一天才电话告诉我,老人家因为摔了一跤,在二人民医院住院了,我听了很着急,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六日)赶回梅城,到医院一问,医生说:住院没有多少意义了,不如回家护理。</p><p> 我回梅城的第二天,便去鱼水中石村去看望,见老人家躺在上床上,因为骨折的伤痛,脸色很难看,也吃不下东西。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产生,老人家自己尽管有着很强的求生欲望,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对我说:“这次我可能过不了这关了......”</p><p> 不想奶妈自己这句话竟一语成谶</p><p>我愧疚和遗憾: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严峻,在她卧床期间,我没能再去多看她一眼......</p><p> 我愧疚和遗憾: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基本好转,近期去探望她老人家计划也告落空,</p><p> 我愧疚和遗憾:据说几天前还能吃一小碗饭的她,竟这么快的走了......使我未能为其送终!</p><p> 我愧疚和遗憾:今年本是她百岁开庆之年,我特意在去年就为她写了一幅大红中堂大“寿”字,并已装裱好......</p><p> 可如今,让我献寿于谁?</p><p> 亲爱的妈妈,您安息吧!</p><p> </p><p>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