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上的胶带——曲宗贡巡护的一天

风鹏九万里

　　3月11日，天空飘起了细雪，朋友圈里的月亮刚绕到扎拉雀尼身后，远方的山笼罩在浓雾之中，风透过玻璃的缝隙呼呼作响，灰蒙的天空仿佛没有颜色。

　　不远处是阿巴的牧房，现在还不到进场的季节 ，阿巴的牛群还在雪山下的村庄里。昨夜曲宗贡的雪如同白昼一般，有两只黄喉貂来到阿巴的牧房前嬉戏，月光下的身影显得诡异而又生动，今天早晨还能看到它们活动的痕迹，阿巴的牧房已被积雪掩埋了过半，不远处，一株冷杉的幼苗在皑皑白雪中格外醒目，在这静怡的时空里传达着春天的讯息。

　　火炉穿过站房，在空中驱逐着清晨的寒冷，火炉旁湿漉的鞋袜已被烘干，这个季节曲宗贡的水管都已结冰，只能挑着扁担到河中取水。火炉上的茶壶冒着热气，没有什么比这温暖的时刻更能让人内心喜悦了。

炒饭对于巡山人员来说最能储备一天的体力，收拾好行囊，便开始了又一天的巡护。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在出发前我们各自在脚踝绑上了胶带，谁也不知道今天的积雪是否依旧考验着我们 ，风越吹越疾，细雪倾斜，轻轻打在脸上，昨日被雪灼伤的脸庞，竟觉得缓和了不少。

　　这个季节只有两种人会在山中行走——盗猎者、巡护者。我曾听过很多白马雪山的故事，很多前辈都曾有过抓捕偷盗猎的传奇经历，事迹仅在一代又一代白马人中口口相传，或许是雪山赋予了人一种气质，使人并不张扬，谦虚而谨慎。

松萝飘荡在冷杉林间，仿佛拂尘一般扫过头顶。这是滇金丝猴的主食，有个亲切的称谓:树胡子。其实很多人不太了解，毛冠鹿、林麝、中华鬣羚也喜欢这种胡须一般的藻类与真菌共生体，墨镜里的世界仿佛在镜片里生动地演绎着。脚步依旧艰难，却比昨日轻松了许多。

　　顺河而下，再有个四五天的路程便可以到达德钦县霞若乡，那是我进入保护区开始工作的地方，立足凝视，仿佛就近在咫尺。沿河零星散布着几座牧房，冬春季节，牧民饲养的犏牛并不能忍受这风雪的苦寒，只能到更低的海拔进行饲养，夏秋收获的耕作物是牛群的主要饲料。没有了牛群和牧民，寒冬的牧房成为了盗猎者驱寒避风的临时居所。

　　疫源疫病监测、偷猎盗猎监测需要同时进行。这是对工作人员体能的考验，也是一场与盗猎者的博弈。值得庆幸的是，前辈们反盗猎的故事并没有出现，雪面上只剩动物的脚迹让人心生喜悦。

　　河岸的牧房就如同阿巴的牧房一般，静静的屹立在风雪中，牧房前西南鸢尾的种子铺撒在雪面之上，在寒冬中悄悄释放着生命的讯息。曲宗贡的春天或许真的要来了，虽然迟了一些，却不曾被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