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p><p> 昔日“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的金州路，如今只有寥落的几个赶路人和不得不出行的车辆。骑车路过十字路口，经常遇到闯红灯的人，因为车太少了，等红灯的人看着宽阔寂寥的马路就想闯过去。</p><p> 汉江大桥上有几个蒙面的上班族。过江北， 滨江大道是六车道，两边还有人行道，无人无车，骑车走一趟无比惬意。到了中渡路，老天，你会觉得你从仙界一下回到了人间。</p><p> 今天是正月二十八，新冠肺炎淫威还在，各个小区街道都有关卡和巡逻的车、小喇叭，宣传新冠肺炎的预防措施。中渡路上的喇叭声与买卖声混在一起，带红袖章的人和买菜的人群混在一起。菜摊子都摆在各色店铺前面人行道上。青菜萝卜带着露水；豆芽豆腐千张皮魔芋皮冒着热气；白菜菜苔紫菜苔芥菜苔四月半菜苔还顶着黄色的小花；大葱扎成捆，豌豆尖、菊花菜堆成堆……太阳照着这些菜，給它们度了一层金。金色的阳光也洒在卖菜人和买菜人身上，洒在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尽管大家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整个中渡路还是热气腾腾的。</p><p> 江南江北真的是两重天。</p><p> 再往北去，建民、五里、大同、恒口几个镇，都是人来人往，似乎疫情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安全了。有年轻人不带口罩的，有老人虽然戴着口罩，却把口罩抹到下巴底的。太阳底下，还有围坐一桌聊天的。“这些人都不怕死啊！”正在开车的老公说。</p><p> 回到恒口老家，四处静悄悄，大院里的邻居早已散落在各地，仅有的两三家也没出户。四周田地有的油菜长势喜人，有的荒着。我与从街上回村干活的嫂子攀谈。我说恒口已经有了确诊病例，为啥还有这么多人出来，有的口罩都不戴。</p><p> 嫂子说，有些人就是不像话，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有些人也是么法，不出来不行，小老百姓，饭还得吃。口罩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到，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起。一个什么95口罩就是好几十块，普通口罩不但贵还买不到，时间长了去了，你说怎么办？你看那些带着口罩的，好多都是布口罩，顶个什么用？</p><p> 我突然想起春节时在西安，有天与母亲出去买菜，市场都封了，有个小超市还有菜卖。抢了一些蔬菜，又抱了两板鸡蛋。称鸡蛋时，店主说一个鸡蛋模子大约二两，三个就给你少一块钱吧。那口气是我占了便宜了。她在打包的时候我一算账，不对呀，一斤鸡蛋八块钱，三个蛋模明明应该减去四块八。我就对她说，鸡蛋模子应该给我减四块多钱，我可没占你便宜。后面的一个小伙子急着称菜，就嘟囔：够便宜了，有的地方鸡蛋都卖到十几块钱一斤了！</p><p>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价钱问题吗？后面排队的人太多了，特殊时期，也不好与他争执。第一次真切的感觉狗会拿耗子确实是多管闲事了。</p><p> 出了小超市，遇到一对小情侣，见我们提的菜连忙问哪里买的？我指给他们，两人急急忙忙的去了。本来内心挺安静的等着疫情过去，这么一圈下来，不由得也开始恐慌了，时间长了，买不到吃喝的可怎么办？</p><p> 快回到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带着口罩提蛇皮袋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他在干啥，要去何方。春节假结束了，逆行的人除了一线的医护人员，一定还有不少打工族。常听乡里人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生死面前，金钱不算什么，可是没钱的时候，生死也不算什么了。</p><p> 生活就是这样啊，要活着，就得为这具皮囊安顿好衣食住行。要生活，你就得为家人扛着艰难困苦。</p><p> 所谓鸡肚不知鸭肚食。蹲在家里的人，想不通那些不怕死的还在外面跑；有钱的人，想不通那些不戴口罩那些抢买生活必需品还要讲价的……</p><p> 有些年前没来得及回家的打工族，一直无法复工，眼看积蓄没有了，生活难以为继，哪里还顾得上染病的危险！</p><p> 不得不复工复业的一定做好防护，可以呆在家里的，安心的宅起来，只有这样，才能看见炊烟升起。</p><p> </p> <p> （二）</p><p> 连续几天下班经过中渡路时，我都放慢车速，搜寻人群里的老太太，但是再也没有看到。有时我想我是个脸盲，可能忘记了老太太长什么样，仔细一回想，还真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模模糊糊的笑容浮现。</p><p> 前两天中午从这里路过，买菜的人少了，卖菜的人就显得多。马上十二点，菜摊上还有不少菜，摊主大都是地道的菜农，面前的菜都是时令蔬菜，鲜翠有看头。我买好了一把菜苔，准备走时，靠上头一个摊主老迈的声音传来：“女娃子，买点莴笋呀？别看它不好看，脆脆儿的，好吃。”</p><p> 一个人的善良，是可以通过声音传递的。听着声音就觉得老太太慈善。我看了看那一堆莴笋，实在不好看；再看看旁边的葱，那是多少年都没见着，产量低没人种的红葱，实在瘦弱了些。想起家里还没有吃的莴笋，足有四五十公分长，跟这尺吧长的莴笋比起来，似乎更新鲜。不由得有些犹豫了。</p><p> “一块钱一斤，不多了，你就当帮忙。”老太太终于抓住一个打算买她菜的人了，就不想放过。</p><p> 遇见一个慈善的人，我应该帮她。</p><p> 捡了四根莴笋，两块钱。老太太说红葱五毛一把，我又捡了四把红葱，正好四块整。我没拿现金，老太太没有微信，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老太见我又在犹豫，急忙给卖菜苔的女人说好话，央求扫她的微信。那个女人答应了，但是满脸的不悦。看着老太太谦卑的堆起笑容，我的心被刺了一下。</p><p> 我是个反应迟钝的人。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老太太没有戴口罩。我有义务提醒老太太做好防护，对他人更是对自己负责呀。但是像我这样熟悉现代媒体，能够迅速掌握信息的人尚且买不到口罩，一个一次性口罩要戴四五天，更何况她？她一定是没有口罩！</p><p> 我真是个反应极其迟钝的人。老太太面前的莴笋不多了，红葱还剩一把，为什么我不全买下来？</p><p> 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再次看见她，一定买下她全部的菜，让她早点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