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这一篇,关于艺术生命与生命艺术。</h3><h3><br></h3><h3>每年接任新班的历史课,我的开场白都一样:</h3><h3><br></h3><h5><i>同学们,一个人的生理年龄,大不了百岁,但文化年龄却可以往前追溯五千年,向后洞悉至少一百年。靠什么?学习历史。所以,学好历史不仅是为了考试,更为了灵魂长寿。</i></h5><h3><br></h3><h3>去接一个被疫情困在老家四十多天的朋友——青年艺术家石僧,他今日返昆。饭桌上小叙,窃忧己之浅陋,不敢多谈书法和篆刻,听便是了。石僧坎坷的艺术生命(下有一篇另表),正在演绎一段年轻的生命艺术。更不忍直言,其多舛的过去,也许包括未来。妈妈不在家,其父询东问西,左右操持,事无巨细地替在外闯事业的儿子捆扎行囊,我不由得对照自己的父亲,以及天下所有的父亲!都像这四合小院里的阳光,那么立体、深沉而妥贴——东面雕花的老宅门窗,写满人文历史。</h3><h3><br></h3><h3>到了县城,很多行人已不戴口罩,风暖。高铁站登车时间尚早,情绪也尚好,且先陪我去买本资料。书店楼梯口悬着一幅手书大字“天道酬勤”,落款正是“石僧”。他说:都忘了啥时候写的。常来,我竟今日才注意到这块匾。心想:巧了,正应今日主题,天道酬勤。</h3><h3><br></h3><h3>刚回家,收到一条他的短讯:兄弟,感谢啦!</h3><h3><br></h3><h3>感谢石僧给我这个文艺圈里的无名小卒以诸多“第一次”——赠印章,送印集,嘱我写序……俗世人生,不过尔尔;艺术人生,又当何以量化?或许可借前日我俩在朋友圈戏对的三联管窥蠡测——</h3><h3><br></h3><h5><i>僧:借火读聊斋,与柳泉搜神谈鬼。<br></i><i>虫:卧阶赏星汉,邀日月吐旧纳新。</i></h5><h5><i><br></i><i>僧:与万化冥合,似画中妙境。<br></i><i>虫:同千秋买寿,偷字里秘方。</i></h5><h5><i><br></i><i>僧:煮酒邀月,一灯深院长亭。<br></i><i>虫:读书遣怀,半盏凉茶太息。</i></h5><h3><br></h3><h3>他用“读书遣怀”又为我治印一枚。</h3><h3><br></h3><p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ed2308">2020.3.10山虫</font></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石僧印象</b></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h3><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5><font color="#ed2308">石僧李贵,号镜庵,又醒庐、苦李,大理祥云人氏。工书法,精篆刻,曾学声乐,亦善诗词。修艺一何勤,是俊才无疑。谦谦有君子之范,凛凛得放翁遗风。结佛缘,了愿心经钤水目;敬天地,释怀多舛篆人生。镜庵之镜,实以古为镜;石僧之石,乃崩云坠石。醒便醒乎,大彻大悟;苦则苦哉,苦尽甘来。其诗自谓:闲来放笔追云去,一山一水一石僧。道尽陶潜之意,远追魏晋风骨。</font></h5><h5><font color="#ed2308"><br>观其书:大笔一甩,危危乎险中求正。线条率真而豪放,有大令、元章之筋骨;点画老练又开张,得山谷、东坡之意趣。多以行书擘窠大字面人,尽显章法布白之用心。偶作小楷亦具晋人精神,篆籀所见虽少,墨趣横生。</font></h5><h5><font color="#ed2308"><br>观其印:似乎以钝刀直冲为主,取法吴昌硕、邓散木诸人,又似甚爱赵之谦和来楚生。虚实相生,残破自然,以圆劲取胜。时而古拙朴茂,线条苍浑;时而行刀爽利,石崩点碎。最爱其边款,结构紧实厚重,书法功底了然;入刀短促干净,金石味十足。为友作印,每具神来之笔,敢破敢立,似古玺非秦印;分朱合理,疏密得当,参差有度,诚非一日之功!</font></h5><h5><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font-size: 15px;"><font color="#ed2308">是为</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 15px;"><font color="#ed2308">记中之记</font></span></div></h5><h5><br></h5><h3>我与石僧仅两面之缘。在滇西的黄土地上,有一个世界知名的养生胜地叫大理,被人熟知的是苍山洱海和风花雪月,而往往忽略了一个最早叫作云南的地方——祥云。祥云地杰人灵,是云南少有的高原平坝,又是汉武帝设云南县的所在地和古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中转站,历史文化丰富,底蕴厚重。这是石僧的家乡。</h3><h3><br>2018年戊戌新春,我与他在县文联组织的送春联活动中初遇。在一色清雅的书写者中,石僧挺拔的身姿显得特别出众——方正的脸庞总带着一丝笑意,脑后长发扎成小马尾,书写时垂下几缕在脸前,自带烟柳朦胧的效果,像极了电视里焦恩俊演的李寻欢——一个俊秀书生,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如果身着古装,那一定就是我心目中的竹林七贤之首,嵇康是也。饭间加了微信,就此别过,我竟一直未曾捕捉到他自信的眉宇间,那一丝似有似无的忧郁气息。</h3><h3><br>从此我们在微信朋友圈中互相点赞,偶有客气的交流。仿佛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艺术气场在作用,我与石僧近一年来的互相关注未曾中断过——这在与其他微友的关系中实属少见。他从未出现过那种居高临下的无意识(事实上他确实有居高临下的艺术资本),也未有过自命清高的排斥行为(这是很多文艺家的通病)。于是,在不断的关注中我逐渐了解他的一些基本情况。隐隐中感受得到他是一个有经历的人,懂得感恩的人,一个纯粹的谦逊者。“有故事”是我对一个普通朋友最高的评价,比之“有作品”或“有品位”略高一个层次。作品之优劣,往往在当世当时根本无法评价;品味之高低,有时又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伪命题。就以微信朋友圈为例,每天发布太多会让人很烦,类似自私;从来不发圈会觉得很假,类似自闭;只发同一个类型的内容又像在装,类似自恋。我这种瞎揣测的心理基本无解。但石僧不同,其日发布量率性不定,内容除了凸显其专业素养(略带广告成分)而外,不乏日常生活和交往中的点滴。或感悟,或回顾,无不真诚而励志,绝无一点矫揉造作之气。有朋友曾发表过一个观点:朋友圈至少有个不可否认的优点,闲暇时可以拿它当一扇消遣时光的窗子,坐看人生百态。更何况,这些人多多少少还和你有点关联。石僧在虚拟的空间里所呈现的,同样是一个鲜活而有趣的灵魂。</h3><h3><br>2019年春节(己亥),在县文化馆的新春书画展开展仪式上,又一次与匆匆赶回家乡的他相遇。头发更长了,人比去年瘦了许多,细看脸色稍显憔悴。小坐相谈,我似有一种阔别重逢般的喜悦——在平时,对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而言,我的这种亲近感会显得很突兀,连自己都惊讶。看展时,石僧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要为我刻两方书画印。受宠若惊的我将信将疑地咿呀回应,因为有人主动提出为我治印尚属首次。我自己曾习过一两年篆刻,仅求能勉强刻几方自用印而不至于太俗气罢了。别过后没多久就收到这份大礼,且刻有大篇幅的边款,石僧之用心至此,让我倍感幸福。遂作一律以酬,诗曰:</h3><h3><br>戌年笔遇仰嵇康,己亥重逢宋玉墙。<br>长发飘飘工徵羽,风尘仆仆去家乡。<br>闲来酬友书同趣,信手镌情寄寸方。<br>心意难沽风雅价,知音酒肉太寻常。</h3><h3><br>石僧亦爱吟句。最记得他的“缶翁篆刻成绝响,世上再无来楚生”,其古典文学修养以及对两位篆刻大家之推崇,可见一斑。</h3><h3><br>近日,石僧打算在其所刻二千余方印里,挑百枚整理成集,嘱我作文以记。在他提供的部分资料里,我才真正深入了解了石僧之所以为石僧。求学期间两次肾脏移植,前后十年与病魔抗争,无论从身体、精神还是经济等角度而言,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砥砺前行。石僧生生把自己打磨成一块坚固的磐石,一块举重若轻的鸡血石,在肉身上刻下岁月的刀痕和作为一名青年艺术家的精彩边款!我为他的自立和勤奋而折服,更为他的年轻而折服。我终于弄懂了,石僧微笑背后的那股气息并非忧郁,而是一种早熟的坚韧气质——金黄的秋天倔强着灿烂的收获。</h3><h3><br>而这,不仅仅是纯粹的技艺!</h3><h3><br>突然想,我前面所赠诗句太过肤浅。“心意难沽风雅价”,虽然说中了“难沽”,却未曾真正知晓“风雅”背后的艰辛。只是当时已惘然!</h3><h3><br>敬之,是为拙记。</h3><h3><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b>山虫写于2019年国庆假</b></div></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