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疫来临，何处安身?

天凉

大疫来临，何处安身?

文／任凤荣

突如其来的瘟疫给我的江南寻春之旅匆匆划上一个句号。当时并没有想到，它会发展到武汉封城，全民抗疫的地步。自然，也就不会想到灾难来临的时候，漂泊在外的游子是怎样的彷徨，无措；也不会切实体验到家，回家，居家的真正意义。

去年三十的中午，我们一家三口开车抵达庐山，被门卫拦住测体温，当时第一次知道有人拿枪抵着你的头，并不是要取你的性命。及至到凌霄民宿住下，一切还都正常。下午到“仙人洞”“如琴湖”转了一遭，空气新鲜，没有戴口罩。在绿色葱茏中行走，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森林里飞奔而下的泉水，一路相随。游人寥寥，车也稀少，恍如世外。 晚上在牯岭街买了鱼米套餐，兴致还很高，屋外云雾缭绕，屋内美酒佳肴，唠着闲嗑看着春晚，颇算得上自在逍遥。

大年初一，慢悠悠起床，吃饭，买票，十点多坐观光车。然而上车不到半小时，司机就告诉我们，政府刚刚发文，立刻封山，各景点禁止检票，游客必须赶在下午2点前离开，所有酒店不得私自留客。同时家里的亲人也电话催促赶紧回家避难。从那一刻起，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出门不能深刻地体会，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他乡再好，也不是安心之所。月是故乡明，这话一点也不错。

匆匆下山，没有吃午餐，买了两大桶必胜客全家福。路过药店，给儿子买了一个口罩，N90, 39元，据说能换4个滤芯。采买齐整，决定一夜还家，千里奔袭并不轻松。单是开到庐山脚下，就用了近两个小时，除去坡陡路窄弯急，最大的危险是雾，对面望不见人，车灯也像被蒙住了一般，简直就是闭着眼睛行走，我猜这也可能是人们不识庐山真面目的真正原因。

下山以后，马不停蹄。江南那一半路，始终在风雨中穿行，翻过连绵不断的山和桥，如果不是国家修建了众多隧道，天堑变通途，任何一座山都可能让人走到白发飘飘。过河南，已是疏星淡月，人困马乏。夜色潇潇，长路漫漫，驾驶员这差事我不胜任，探路这事儿更不在行，作为家里的扶贫对象，唯一的贡献就是不添乱。人为什么要有个家呢？就是因为累倒了有地儿歇着，撑不住了有人靠着，生病了有人管着，无论怎样都不被抛弃。家就是让人踏实的地方，一家人在一起，小草也会变得强大。这和祖国不放弃每一寸无论多么贫瘠的土地是同样道理。

当然我也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情。在司机疲劳驾驶的时候递点水和零食。我家那个老骥伏枥最爱泡椒凤爪；那个小顶梁柱则喜欢天山乌梅。子夜十一点半到次日凌晨两点半，他开了三百公里，消灭了一整袋乌梅。期间去服务区加了两次油。人不多，不似白日喧哗，昼夜兼程赶路回家的，应该都是无处栖身的异乡客。

夜路开车，最难克服的就是困。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说话，天马行空，无边无际。因为只要嘴巴合上，眼皮立刻就跟着合上。在高速上奔袭了14个小时，初二黎明之前，终于到达任丘界。第一眼看到家乡的灯火，简直喜出望外，激情澎湃。那感觉就像是扬帆出海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侥幸生还，虽千疮百孔，但总算活着驶回港湾一般。

想想也是人之常情。灾难来临，哪里才是真正的安身之所? 世界那么大，却只有家才最愿意收容你，也只有家才最能让你放心酣眠。比如，庐山下了逐客令，外地人不得留宿，但家里人却在呼唤：“你快回来！”；航班降落海外，海关说“谢绝入境！”，祖国却说“欢迎回家!”；武汉水深火热，地球人很多在观望，中央却说:“封城，别怕，我们去救你!”；当灾难来临，飞沫溶胶危险，医生警察在前线战斗，出生入死，政府却对老百姓说：“呆在家，哪里也别去!”。

每一个号令，每一个行动都在传递着同一个信息: 祖国庇佑她的人民；故乡接纳她的儿女；母亲保护她的孩子。这就是家的意义。这就是为什么跨越千山万水，披星戴月，我们也要回家，爱家，守候家。因为只有家才是不嫌你贫穷、疾病、弱小的地方，也只有家是真正可以安放身心的地方。

如果不是大疫来临，有谁会想到，有家可回，有家可依，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