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书”

小鸣同学

　　“看书”的习惯，随着时间推移，被逐渐消磨，写文章，更是如此，似乎很久都没有看书写作的习惯，却因一场疫情，无聊困于家中，买了几本“闲书”来看，抚摸着书本和纸张，觉得无比亲切。电子信息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看得见，摸得着的书似乎已经失宠，取而代之的是便于携带海量内存的电子书。

一日回父母家里，在储物间看见一沓码得整整齐齐的书，那是我读书时的课本和练习册，还有一些课外书刊，随意抽取一本来看，那些尘封的记忆也随之打开。

读小学的时候，我的学习任务是非常繁重，除了基本的语数外，还有品德，劳动，美术，自然……，还要每天写日记，每天做练习题，第一次念书，没什么经验，所以老老实实，对老师父母的话，更是唯命是从，不敢怠慢。每天把所有的书从学校背回家里，早上又从家里背到学校，其实家庭作业并不是每种课都有，在家也不是每样书都翻，可能就是为了图个心安，又或许是有这样的情愫。每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往返，觉得这样才叫“读书”，那个时候，是不敢看课外书的，因为课内书，作业，作文，还有课外活动实在都太多，每天八点钟就得上床睡觉。属于自己的时间太少太少，就算偶尔翻翻《多啦A梦》这样的漫画书都是多么不容易。因为每天背的书太多太重，书包自然也容易坏，经常肩带脱线，要不就是书包下面被尖锐的书角压破，书包的外盖也盖不上，背着走路时，一搭一搭的。

记忆中，在昏黄的灯光下，我“唰唰”写着家庭作业，母亲坐在我旁边，就着灯光，跟我缝补书包。

小学的时光匆匆而去，对于女孩子，衣服，鞋子都可以爱惜得很好，唯有书包，破烂不堪，书包里的“书”，就如同一个孩子，想要冲开束缚，去探探外面的世界。

初中的时候，变得聪明了些，又或者没那么听话，我不会再把书全部背走，也不再买那么大的书包，有时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回家带个一两本，算是装装样子，还会课余时间翻翻《读者》，《意林》，《故事会》……，课外书远比教科书诱人的多，还有青春期孩子爱看的娱乐八卦书，哪个明星又传了什么绯闻之类，还有小书摊才能买到的校园爱情，鬼故事书等。我的零花钱少得可怜，大人根本不会给闲钱去让我买这些“禁书”，母亲最多给点钱买买中学作文书或者练习题。所以看书的话，往往是找同学借，或者去学校图书馆借书。

因为怕带回家看被父母发现，上课以及课间被完全利用起来。初中的课程倒是难不倒我，记得有一次看《红楼梦》，把书压在大腿下面，老师转过身写黑板，我就看几眼。

我初念到宝玉失踪，贾政泊舟在客地，当时，天下着茫茫的大雪，贾政写家书，正想到宝玉，突然见到岸边雪地上一个披猩猩大红氅，光着头、赤着脚的人向他倒身大拜下去，贾政连忙站起身来要回礼，再一看，那人双手合十，面上似悲似喜，不正是宝玉吗，这时候突然上来了一僧一道，扶着宝玉高歌而去——

我所居兮，青項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我看完这一段时，我呆在那儿，忘了身在何处，心里的滋味，已不是流泪和感动所能形容。老师一个粉笔头砸过来，正中脑门，让我回了神，老师怒了：“我讲的东西都写在黑板上，有些同学盯着裤裆我不知道看什么？！”同学哄堂大笑，只有我涨红了脸。

上课看书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害怕成绩下滑被喊父母，那样事情就会败露。于是周末泡新华书店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光，从诗词歌赋看到人生哲学，从天文地理看到人体解剖，什么书我都想翻一翻，那个时候，没有手机，家里电视机基本上只能看新闻联播，想要探究世界，只能看书。新华书店看书的小孩儿远比买书的人多，大家坐在地上，求知若渴地翻阅着书籍，工作人员就会挥着鸡毛掸子，对着一群小毛孩喝道“不要坐到书上！”“别把书弄坏了！”……却也无可奈何。

初中混出了头，中考居然奇迹般考了班级第一，老师也很惊讶，是运气好吧，我听见有人说。

我高中坐在一个优等生旁边，你要问我什么是优等生，就是后来高考考上了清华的全班第一名。优等生的通病就是假装自己并不是很努力，都是轻而易举凭借着自己天资聪慧得来的，这样别人问起他学习经验来，他可以轻描淡写的告诉你，他这是天生的聪明，你学不来。他的座位旁边堆了大概半米的小说，这是他的成功“经验”，他对外都这么说，有一次他偷偷告诉我，其实他每天晚上都恶补功课到凌晨一两点。我淡淡一笑，其实我早就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不劳而获。

高中不知怎的，学习成绩差强人意，也并不是因为看课外书，“书”永远没有错，错的是选择。

后来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好像是因为越来越“忙”，忙着工作，忙着社交，忙着感受花花世界，忙着体会脱离束缚的人生……“书”，这个看到名字就会有着莫名压力的字，也逐渐离生活远去。

多年后的现在，我常常问自己，我真的获得了解脱吗？那个被撑坏的旧书包，已经找不到，可是最初的梦想呢，还在吗？

    恍惚中，是孔乙己的争辩： “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我的摸了摸身边的书，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