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故事】小时候。老了想起的故事都是小时候的。对门有个王大爷，什么都懂，虽然是某协的司机，但是气派俨然是个专家，院里几个年轻的文革前大学生都是臭老九，遇到事情都不敢说什么。1975年春节前，北京连下了几天大雪，本来院子院门楼顶子上的梁就有些朽了，被雪压的更垂下来了。前两天晚上，院门房里面西边的屋檐还掉了几块瓦，黑色的碎瓦在白色雪地上特别刺眼，四合院的人进进出出都绕着西面走，孩子都说那天掉下瓦的时候还砸到人了。</p> <p>……居委会刘大妈知道了，吓唬孩子们不许造谣瞎说，谁看见被砸到了？根本没有砸到人嘛。有个孩子还挨了刘大妈两巴掌。刘大妈找了对门王大爷来看看，王大爷背着手转了两圈，看看房檐，说“砸不到人，没事儿。大家照常进出吧。”刘大妈就和大伙说，没事儿，王大爷这专家都说了砸不着人，别听几个毛孩子瞎嚷嚷。邻居年轻人小左和刘大妈说，要不上房看看，是不是梁压断了。刘大妈说这大雪上房再掉下来，别去了，等春天再说吧。大家散去。</p> <p>结果出事儿了，晚上雪又下大了，王大爷值班回来晚，一推院门，结果院大门门框被上面大雪压断的椽子压脱隼了，一下子塌下来一大片，连雪带瓦砸在王大爷脑袋上，大家听见动静拿着手电筒跑过去一照，看王大爷身上脸上黑土白雪红的血花成一片。</p> <p>文革时也没有什么救护车，大家就把王大爷扶进他们家了，拿水洗了纱布包了。年轻人大军比较贫，对王大爷说，您老不是说砸不着人吗？怎么砸着您了，王大爷说滚！</p> <p>大家都散了回家。第二天早上，小左带着大军找了些木板竹竿，把大门凑合修了，起码上下班能走了，那会儿政治学习多，早上都不敢迟到。可是晚上，院子里孩子们就传出来个笑话：“逻辑判断，大前提：瓦片砸不到人，小前提，瓦片砸到了王大爷，结论：王大爷不是人。”这下子王大爷可火了，到居委会刘大妈那里告状，刘大妈可急了，阶级斗争新动向啊。追查到底是谁编的。年轻人们大概知道是谁，就是谁也不说。大家一个劲劝王大爷和刘大妈街里街坊大事化小以后紧抓阶级斗争新动向，不会再有事儿了，为了平息纷争，三月份街道评优秀家庭，王大爷顺利入选。</p> <p>修院门的小左和大军没份，小左不在乎没说什么，大军偷着乐，那之前他正在看文革前一本没有封面封底的逻辑学课本，看到亚里士多德三段论之后，琢磨一晚上编的笑话，就为报复王大爷那句滚。（原著注：小左是从上海来北京工作的大学生。配图注：大军后来也上了大学读了建筑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