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俗世

蜡笔彩屋

［ 庚子春日，得铭枫《天津奇遇》，一读而尽，甚喜，与林嗣环之京中口技者不相伯仲，一人之力，天津卫皆于股掌之间，遂仿《口技》以记之。］      松湖有一嗜书者，常会书中奇人，于周公之梦界。嗜书人仰卧床中，一枕、一床、一帐、四件套而已。书堆绕床。少顷，但闻帐中咕咚一下，月光泻入，满屋寂然。      未几，市井之声齐发，奇人异士一一现身，黄金指、张大力、狗不理，洋相、苏七块、小达子……神算附体，穿越街头，百转千回，历尽天津卫之无奇不有。      少倾，拍床而起，猛然视之，银光依旧，虚惊一场而已。 天津奇遇叶铭枫      “嘿！算命的，算命的，醒醒，醒醒！”我迷迷糊糊地被叫喊声吵醒，睁开眼睛，一张惨白的脸正凑在我面前，吓得我赶紧往后一挺，狠狠地撞到了后面的大树上。我揉着鼓起的后脑勺，仔细打量。那人穿着黑袍，外套一件黑色马褂，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眼睛很小，眯得像一条缝，鼻孔却很大，差多不塞得进一根大拇指了，这相貌确实吓人！这时我回过神来，心想，这什么人呐？我低头一看，“啥！”我自己也穿了件黑色长袍，上面印着一张八卦图，身旁还竖着一杆旗，上面写着两个黑色大字“算命”。      我紧张地四周张望，发现这是一个热闹的码头，水里大小的船只来来往往，岸边还有很多船正准备抛锚。岸上有各种各样的商铺，旌旗飘扬。路上人来人往，有的人扛着沉重的麻袋在岸上船上忙碌着；有的人挑着一担担的小吃，边走便吆喝；有的人穿着华丽的袍子，拿着烟袋，踱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走着；有的人西装革履，叼着烟，扶着墨镜，神气活现。我心想：“天呐，这是哪儿啊？”我扭头一看，不远处的一家店铺打着招牌，上面写着“苏金散医馆”。“哦！原来这里是苏七块的天津啊！我怎么会来这呢？”      没等我仔细思考，那人就催促道：“发什么愣呢？快来给我算一卦！”      “您想算啥？”      “我今天要和人比画画，帮我算算胜算多少？”      这时我低头看他的手指，又瘦又长，这人不会是“黄金指”吧？于是试探着问：“您是？黄金指？”      “你连老子我都不认识？老子便是大名鼎鼎的黄金指！快给老子算！”      “I know,I know.”我心中窃喜，《俗世奇人》我可是滚瓜烂熟，对黄金指的命运了如指掌，这回真能当个算命的了！      我假装扳着手指算了算，故作高深地说：“您可是要跟钱、唐二位比试啊？这两位各有奇功，您恐怕斗不过他俩啊！”      “什么！你竟敢小瞧我！我黄金指的本事谁人不知，你，你，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他话虽这么说，头上却已冒出了冷汗。      我摸着下巴，摇头晃脑地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天津藏龙卧虎，能人如林，我劝您还是虚心学习，练好自己的本领吧！”       “哼！你，你根本就不会算命！我才不信呢！”说完，“黄金指”扭头就走。话虽如此，他走时明显慌张不已，差点摔了一跤。      “哎……”我不禁摇摇头，一声叹息。      这时，看着热热闹闹的码头，开始思考我怎么来到了天津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先不管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去逛逛吧。      在一家石材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吵吵闹闹的，我也去凑个热闹。原来有一个壮汉，在石材店门前举一把大石锁。只见那壮汉满面红光，身材高大，结实的手臂同小树一般粗。咦？那石材铺不就是聚合成吗？那壮汉不就是张大力吗？《俗世奇人》里的故事要数张大力的故事最吸引我，我都看了好几遍了。这时，围观的人群对张大力议论纷纷，有的人说：“他绝对举不起来！这石锁可是从秦岭运过来，上岸时可是用了好几头牛才拉上来的。”      “他绝对可以举得起来的——”我不屑地说。“哈哈哈，你傻啊你！还是个算命的呢！他一个人怎么抵得上几头牛的力气呢？！”      “不信我们就来赌一把呗！”我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他举不起来，我就给你们每人一块大洋，如果他举起来了，你们就请我吃一顿狗不理包子吧。”      “哈哈哈，这人可能真的是傻子！那我们就陪他玩玩吧。”那群人嚷嚷道。      只见张大力手握锁把，扎好马步，用手轻轻地摇了一下，那锁便晃动起来，他腰再一使劲，往上一挺，那把沉甸甸的大石锁就被举过了头顶。      围观的人嘴巴张得像一个个盆似的，眼睛瞪得像一一铜铃，半天说不出话来。石材店门口沉寂了，只听见路过小贩悠扬的叫卖声：“包子——天津狗不理包子——皮薄馅厚香又软——”      “来来来，买包子，他们给钱！”我得意洋洋地招呼小贩过来，拿了两笼包子转身就走，留下那群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正是冬天，城外的池塘都结上了厚厚的冰，租界的洋人很多跑到冰面上，在鞋底系上冰刀，在冰面上滑来滑去。岸上很多人围观，我也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吃着热腾腾的包子，一边看他们滑冰。好大一个池塘，都是洋人，他们时而往前，时而往后，时而兜个圈，整个池塘上飞满了刨起来的冰花，很是好看。岸边一些年轻人按奈不住好奇心，也跃跃欲试。      其中一位年轻人，中等个，蒜头鼻，黑墨镜，再戴一个高顶礼帽。这不就是“洋相”吗？咋没穿他那身不中不西，不土不洋的行头呢？差点没认出来！这回他又要出什么洋相吗？      只见他也学洋人一样，在鞋底绑上刀，小心翼翼地下到冰面上，试探着滑了滑，虽然腿有点抖，但还算顺利，一下滑出好远。他接着又滑了几圈，也算顺畅，腿不抖了，腰也挺直了。他便开始得意起来，也学洋人原地转起圈来。可他这一转，保持不住平衡，脚底一滑，刀子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大口子，屁股朝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哪些洋人也停下来笑他。洋相躺在地上抱住大腿呻吟着，“哎哟，哎哟诶……断了，断了！” 围观的人没一个帮忙，只顾着哈哈大笑。      我可不是那种人！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跳到冰面上，一屁股坐下来，以手作桨，滑了过去。我使劲地拽他，用力地拉他，可是他实在太重了，拽了老半天，他还纹丝不动，我累得瘫坐在地。突然，冰面一震，一个大汉滑了过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张大力！这下可好了。他一把抓住洋相的两只胳膊，然后对我说：“算命的，你抬着他那条腿！”于是，我俩合力把他拖到了岸边。我赶紧卸下他的冰刀，说：“快带他去找苏七块！”于是，张大力拽住他的洋腰带，一把就把他举过肩头，扛了起来。洋相中午想必吃得很饱，被张大力这一震，稀里哗啦吐了一地，那味道……一言难尽。      很快，我们来到了苏七块的诊所。苏七块真的像书里说的，五十来岁，人高高瘦瘦，唇红齿白，双眼有神，下巴一绺山羊须。此时他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喝茶呢。我们进了门，可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头也不抬，慢慢地品着他的茶。      洋相嚷嚷着说：“大夫，大夫啊，快来看看我的腿，都断了啊！哎哟，哎哟，疼死我了！”苏七块也不出声，用手指了指柜台上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诊金七块”。      我们都知道，他是要给七块钱才肯看病。于是，我对洋相说：“喂，快交七块钱，大夫好给你看病！”       谁知道这洋相居然哭起穷来，哭丧着脸说：“大夫，我知道您是好人，您行行好，给我医腿吧，我没钱呐！我浑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啊……”       我气愤地说：“诶？你不是很有钱吗？看你这身打扮!你还有钱买冰刀呢！怎么看病却没钱啦？快拿出来吧！”       “先生，我是真没钱呐，不信您翻翻？”洋相边说边用手翻开自己的衣兜。里面真的空空如也。      这时苏七块躺在椅子上冷冷地说：“有钱看病，没钱走人。”      旁边的张大力说：“我帮你回家取钱去，我知道你家住哪儿。”说完扭头就走。      洋相急了：“回来！快回来！别去！这事如果让我爸知道了，非得把我这条腿也打断了不可啊……我爸不让我学洋人，上次我学洋人穿西装、说洋话就被我爸狠狠地批了一顿，钱也扣了，屁股也开花了……如果让他知道我又学洋人滑冰，非得打断我的另外一条腿！”      然后，转过头来对苏七块哀求道：“大夫，我今天真的没带钱啊！您就开开恩给我治了吧。钱我先欠着，改天一定还给您！您再不给我治，我这条腿就要废了啊！”      苏七块还是无动于衷，摇了摇头。      洋相见大夫不答应，就说：“要不这样吧，我这墨镜是花了十块银元在租界的大商店里买的，抵给您做诊金行不行？”说完洋相就把墨镜放到了苏七块的柜台上。      这下比按铃铛还快，苏七块已然站在了洋相面前。他蹲下来用手在洋相的腿上按了按，洋相嗷嗷地叫了起来：“哎哟，疼啊!大夫，您轻点啊!”苏七块也不搭话，双手像拧麻花似的，一扭一推，只听见“咔嚓咔嚓”，洋相还没反应过来，苏七块就说：“行了，接上了。回家好好养着，别再玩这些洋人的游戏了。”说完给洋相包了几包活血化瘀止痛的药。转身又去喝茶了。      洋相千恩万谢，让张大力给扛走了。        见这事已了，我便又来到热闹的大街上继续晃悠。突然，一个人跟我撞了个满怀，差点没把我撞倒。我刚想骂人，这人却急匆匆地走了。我一摸怀中，我那半笼包子呢？再看那人，短脖子短腿，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活像一条鱼。我心想：这不是“小达子”吗？他不上电车上偷，改在大街上偷了！连我这半笼包子也偷，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追了出去：“小达子，你给我站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我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说完，我拿出我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出去。      突然我觉得好像是博尔特附体，在人群中跑得飞快，连我自己都惊讶不已。正追到墙角，一个人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跟我撞个正着！我抬头一看，这不是黄金指吗？我刚想说些什么，他倒先开口了，沮丧地说：“先生，您算得真准，我真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您说得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是回去好好练本领吧！”“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甩给他这几句话，头也不回地继续追“小达子”去了。      我这速度惊人，说话间就在码头边上追上了小达子。我上前一把揪住他：“你个小达子，教训还不够吗？不敢上电车偷了，改大街上偷了。你今天遇到我，算你运气好，赶紧把东西还我，跟我去警察局！”这小达子一听要去警察局，吓得脸色惨白，骨碌一下跪了下来，哀求道：“先生，您饶了我吧。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的母亲卧病在床，昏迷几天了，也没钱看病，今天早上醒了，说想吃狗不理包子，可家里没钱呐……我一早出门，到现在也没筹到钱。刚好见您带着包子，所以，所以……包子我还您，求先生开开恩，别送我去警察局，我要是进去了，老母亲肯定要饿死了……”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这时仔细地打量他，这小达子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软塌塌地，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再看他的衣服，灰不溜秋，打满了补丁。我心想：哎，原来他是个可怜的人啊！于是我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把包子拿走吧，我也不送你去警察局了，好好学一门本领，别再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了。”小达子听完，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住地谢我。      这时，码头边的一艘大船准备起航，“嘟……”汽笛一声，震耳欲聋，吓了我一跳。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诶？我怎么在床上呢？我四周看了看，这不是我的房间吗？原来我做了一个梦啊，去到了《俗世奇人》的世界里，真是奇妙啊。希望这些奇人的人生都有一个好结局。       在我们阅读《俗世奇人》后，设计了这么一个征稿，本就抱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心态发的告示，没想到，还是被我等到了！哈哈哈……      穿越，这样一个思路目的是为了在读完整本书后的一个回头望，通过“穿越”让孩子重新把书中内容捋一遍，特别是这本小说的人物形象个个鲜明，非常值得学习，穿越中的偶遇场景啥是能看到小读者对书中人物描写方法的吸收情况！      再者，以第一人陈进行“穿越”，这多有意思啊！      那天晚上读完，我大半夜都拍手叫好！就觉得要是这小子的梦再做下去，会把整个天津卫的奇人异士都拜会个遍啊，不禁让人想起林嗣环笔下《口技》中的口技人，全凭一人之力！      不给枫哥单独发一次我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