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大同的文化渊源

高岭竹青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字梦阮，号雪芹。祖籍辽宁辽阳。1715年5月28日生于南京。乃曹振彦之后，曹玺之孙，曹颙之子，早年在南京江宁织造府过着富足纨绔的生活。1728年，其父曹颙因亏空获罪被抄家，随家人迁北京，居住在北京西郊，靠卖字画和朋友接济为生。1763年2月12日去世，享年48岁。 　　曹雪芹曾祖曹振彦是曹家发迹第一人，最初为明朝驻守辽东的低级军官。在明万历四十六年(1616)后金攻陷辽阳后，归降后金，属佟养性部管辖。之后，随清军入关，划归多尔衮部，属满洲正白旗，任佐领。 1649年，大同总兵姜瓖叛清，多尔衮率兵镇压，曹振彦随军征讨。在作战中身先士卒，屡立战功。 大同城破后，曹振彦奉命对大同城进行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并将大同城墙斩低五尺，谓之斩城，使大同城瞬间成为荒凉之地。大同府治遂迁移阳和(今大同阳高)。 由于曹振彦在攻打大同战役中战功显赫，1652年，多尔衮撤军后，留曹振彦任阳和知府，从此开始成为镇守地方的大员。 为了弥补在攻打大同及其屠城中的血腥罪恶，曹振彦担任阳和知府后，重新对大同城墙及其被毁建筑陆续进行重修，对大同各州县的赋税请旨减免。在1656年调任两江盐运使之前，大同在曹振彦的治理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规模。 在任阳和知府期间，曹振彦之子曹玺(曹雪芹祖父)娶了其幕友孙有光之女为妻。孙有光系大同府人氏，曾为宁荣府门生，与曹家世交。由此，《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祖母为大同人。 由于曹雪芹奶奶是大同人，曹家的家丁、奴婢也多为大同人。曹雪芹幼年时终日在奶奶膝下承欢，又与众多家奴厮混，耳濡目染，对大同的方言和习俗有了较为深刻的映像。在《红楼梦》一书的创作中，自然而然地掺杂着大同地方方言和风俗习惯的描写。 由于《红楼梦》的语言艺术成就达到了中国古典小说语言艺术的高峰，作者往往使用几句朴素无华的地方方言，便可勾画出一个个活生生的具有鲜明的独特画面，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艺术享受。 本文仅以整部《红楼梦》中的大同方言及习俗录之一二，以飨读者。 一、便宜(bian yi 变姨) 方便的意思，是大同俚间常用的口语。第三回“…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第十一回“在这里不便宜，背地里又不知干什么去了！”第三十七回“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第三十八回“有爱吃的大家去吃，散坐岂不便宜”。第四十二回“他明儿一早就好走的便宜了”。第四十三回“用这些何不早说，带了来岂不便宜”。第五十四回“你们去吧，他们倒便宜些”；“茶水也不齐备，各色都不便宜”。第六十一回“叫你来，不是为便宜却为什么”。第六十三回“桌子放在炕上坐，又宽绰，又便宜”；“寿木已系早年备下寄在此庙的，甚是便宜”。第六十四回“不过为的是拿在手中看着便宜”。 二、就酒 喝酒时与酒同时吃。第八回“…好鹅掌鸭信…宝玉笑道，这个须得就酒才好”。 三、酽酽 浓，味重的意思。第八回“又酽酽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 四、乜斜(mie xie) 眼睛略眯斜着看。第八回“宝玉乜斜倦眼道…”。 五、端相 仔细地看。第八回“整理已毕，端相了端相”。 六、渥 暖。第八回“你的手冷，我替你渥着”；“只见袭人和衣睡着在那里。宝玉笑道，好，太渥早了些”；第十九回“刚刚下去，命他盖上被渥汗”；第五十一回“上来掖了掖，伸手进去渥一渥”“宝玉道，快进被来渥渥罢”“这不是他，在这里渥呢”。 七、爬高上梯 往高处爬。第八回“我生怕别人贴坏了，我亲自爬高上梯的贴上”。 八、字问 意同质问。第八回“先闻得说字问包子等事”。 九、贪多嚼不烂 第九回“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 十、递暗号儿 第九回“因此秦钟趁此和香怜挤眉弄眼，递暗号儿”。 十一、囚攮(qiu nang) 骂人的粗话。第九回“便骂: 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第三十四回“我把那囚攮的牙敲了才罢”。 十二、撕罗 调停、解决的意思。第九回“还不快作主意撕罗开了罢。宝玉道，撕罗什么”。 十三、不给不给 第十回“那薛大爷一年不给不给，这二年也帮了咱们有七八十两银子”。 十四、冲一冲 一种迷信习俗，有冲散噩运之意。如为重病人预先准备丧事或提前举行婚礼等，认为可以冲掉病灾。第十一回“你也该将一应的后事用的东西给他料理料理，冲一冲也好”。 十五、大天白日 第十二回“凤姐又悄悄的道，大天白日，人来人往”。 十六、发引 丧事出殡。第十二回“三日起经，七日发引”；第十四回“那贾珍因见发引日近，亲自坐车”；“又兼发引在迩，因此忙的…”。 十七、失迷 指丢失。第十四回“各房中也不能趁乱失迷东西”。 十八、打饥荒 债；也指为达到某种目的而采取的手段。第十六回“他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姨妈打了多少饥荒”；第五十三回“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 十九、扎挣 勉强进行。第十九回“只扎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先时还扎挣的住，次后捱不住”；第六十四回“也有往他说不得的事，也只好强扎挣着罢了”；第六十七回“妹妹若觉着身子不爽快，倒要自己勉强扎挣着出来各处走走逛逛。 二十、正言厉色 指严肃，一本正经。第十九回“黛玉见他说的郑重，且又正言厉色，只当是真事”。 廿一、炮燥 急躁，热躁，不冷静，烦躁。第二十回“见你一恼，我一炮燥就脱了”。 廿二、撞客 迷信的一种说法，指某人的魂魄附在另一人身上。第二十五回“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第三十五回“回来的晚了，路上撞客着了，来家未醒”；第四十二回“给他瞧瞧祟书本子，仔细撞客着了”。 廿三、嚼蛆 骂人的话。指信口胡说，搬弄是非。有时也指话多。第五十七回“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 廿四、咸屄淡话咬群 指闲言碎语，搬弄是非。咬群比喻与他人争长论短。第五十八回“也挑幺挑六，咸屄淡话，咬群的骡子似的”。 廿五、消闲 空闲的时间。第五十八回“等两日消闲了，咱们痛回一回”。 廿六、爽利 指心灵手巧，办事利索。第六十一回“大大的眼睛，最干净爽利的”。 廿七、详情 审时度事。第七十四回“凤姐详情说，他们必不敢”。 廿八、瞭哨 指放哨、盯着。第七十七回“宝玉命那婆子在院门瞭哨，他独自掀起草帘进来”。 廿九、装裹 给死人穿衣，也叫装老、装殓。第二十八回“这珍珠宝石定要在古坟里的，有那古时富贵人家装裹的头面”。 三十、涎皮赖脸 厚着脸没纠缠，惹人厌烦的样子。第三十回“一天大似一天的，还这么涎皮赖脸的”。 三十一、勤谨 勤劳的意思。第三十七回“虽然碰不见衣裳，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一个月也把太太的公费里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 三十二、没眼色 过于老实，看不出前后环境。第四十回“咱们别没眼色，正经坐一回子船喝酒去”。 三十三、蝎蝎螫螫 忍不了很轻微的痛苦，故弄玄虚。第五十一回“偏你惯会这蝎蝎螫螫老婆汉像的”；第五十二回“不用你蝎蝎螫螫的，我自知道”；第六十七回“自己便蝎蝎螫螫的拿着东西，走至王夫人房中”。 三十四、嘟噜 指葡萄一串串的。第六十七回“这马蜂最可恶的，一嘟噜上只咬破三两个儿，那破的水滴到好的上头，连这一嘟噜都是要烂的。…一嘟噜套上一个”。 三十五、顽算 用诡计算计人。第七十一回“明明戏弄你，顽算你”。 三十六、发脱 儿童成长得健康活泼。第五十四回“不过听我们一个发脱口齿，再听一个喉咙罢了”。 三十七、夹的 介于棉的与单的之间的衣服。第五十七回“这天还冷的很，你怎么倒全换了夹的？” 三十八、嘴尖 嘴不饶人；好说乱道。第五十七回“他那些妈妈丫头，那一个是省事的，那一个是嘴里不尖的？” 三十九、察听 打听、探听的意思。第七十一回“赵姨娘原是好察听这些事的”。 四十、寡妇失业 指寡妇。第四十三回“贾母忙和李纨道，你寡妇失业的，那里还拉你出这个钱，我替你出了罢”；第四十五回“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可怜”。 四十一、牙碜 本意为食物中掺有沙子，引深为说话粗鄙不堪入耳。第四十六回“好个没脸的丫头，亏你不怕牙碜”。 四十二、作祸 有意给人捣乱，添麻烦。第四十九回“撑病了不与我相干。这么大雪，怪冷的，替我作祸呢”。 四十三、划子划上 划子是门与门或柜子上类似搭扣的勾子，划上就是把门挂住。第五十一回“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 四十四、涮了一涮 用水洗净物件。第五十一回“然后才向茶格上取了茶碗，先用温水涮了一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