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依然美好

走过深秋

　　惊蛰后两日，农历二月十四，晴，阳光洒满大地。

此刻，是午后。坐在书桌前，抬眼就可以看到阳光爬满墙壁，洒落在爬山虎的藤蔓上，爬山虎在秋天的时候就枯萎了，但那些发黄的叶子却并没有完全落下，有的还坚定地附着在枝条上，等待春天的来临，等待和那些新长的叶子见个面。这株爬山虎是新家装修好就搬进来栽种下去的，算算已经有13年了，每年春天发芽长叶夏天爬满墙壁，有的甚至悄悄地爬到邻居家的墙壁上去，秋天发黄的叶片让我体悟“霜重色愈浓”。春夏秋三个季节，让我对它们着迷，总是看了又看拍了又拍。

　　春风和煦，枯萎的竹竿上挂着风车，原本6个，掉了两个，剩下四个。风车买了几年已经不记得了，开始是插在花坛的泥土里边，被花坛的小矮墙遮住，风不能完全吹到它们，后来在花坛里种了两棵竹子，却没有养好，等他们落完叶子，就只剩下竿站在了那里，于是我就把风车挂到了竹枝上，这一挂大约也有3个年头了。4个风车，一个蓝色、一个绿色、两个白色，都沾染了灰尘。风来的时候，它们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三个就呼啦啦地转，总有一个转得最欢，很少有四个同时旋转的时候，好像有的是给同伴当观众，有的是给同伴让出舞台，总之他们配合相当默契。坐在书桌前或者站在阳台上，我特别喜欢观察它们，看它们旋转的姿态，听它们带着风跑发出的声音，有时比较轻微，略显羞涩和低调，有时候却是大剌剌的哗啦啦的声音，有点无所顾忌和恣肆。此刻，那些春风，它们有的吹进我的屋子来，有的轻拂着阳台上的花草，有的陪着我的风车在跑。看着风车，想起小时候，自己做风车，选一张比较硬的纸片，裁成正方形，对角对折再对折后剪开，在中心和间隔的纸片上钻个小孔，从灶台上取下一根刷把签，找一根包谷杆，剪一根长的，一根极短的，一个风车就做成了。要让风车好看就选五颜六色的纸片，没有颜色的纸片就用红墨水涂点颜色。最开心的是拿着风车走出家门迎着风奔跑的时候，完全不顾脚下的路，只管往前冲，只在意自己的风车有没有转动。风从耳畔呼呼地吹过，眼里只有自己手上的风车，儿时记忆真是美好，包括那时候的春天，以及那些自己用作业本做的风筝，那些迎着风心无旁骛的奔跑。

　　阳台上的花坛是长条形的，泥土里种过菊花、紫罗兰、向日葵、粉籽花、喇叭花、鸡冠花、美人蕉，现在被一棵树占据着，它应该叫小叶黄芽，长在花坛的最右边，此刻它枝繁叶茂，枝稍顶上结着新蕾。13年过去了，它脚下的细根长满了整个花坛，牢牢地固定住泥土，所以其他的花草再也争不过它。据说小叶黄芽是我小时候喜欢种的万年青的“兄弟”，它好种易活，缺三五天的水可以扛，多烈的阳光也不怕，这些年，如果不修剪它往阳台里边伸长的枝叶，它一定是个可爱的大圆球，在我狠心地剪掉了它的几根向里长的枝条后，它便扑向阳台外边努力生长。回家的时候，走到楼下，一抬头就看得到它，碧绿绿一蓬茂盛的叶子。因为它，如今我只有把其他的花花草草们都移到了花盆里。

　　菊花换进四个盆，一盆是小黄菊，秋天的时候一直开到冬天。一盆是大黄菊，花瓣长长的，鹅黄色。一盆是紫红色，去年夏天就开花了。还有一盆光长叶子了，一年没开花。它们很像我以前教过的学生，各有各的个性，每一个都不一样，有的爱说爱笑，有的沉默寡言。宅家的日子，我有更多的时间精心地照顾它们，把枯枝一一地捡出来，把枯叶一一地剪下来，有的松了土，有的换了盆，在底部加了肥。现在都绿油油的呆在各自的花盆里，晒着太阳。

　　立春过后，牡丹就开始发芽长叶了，她总是能给我很多惊喜，一个夜晚过去，她那原本蜷成一团的叶子就张开了，仿佛伸个懒腰，抹抹眼睛，整个叶片就展开了，而且还簇拥着一个花骨朵，叶子和花骨朵相依相伴共同成长，等叶片长大了，花骨朵也被花瓣撑破了，鲜艳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散开，整个春天，看牡丹花开就像看一个小婴儿长成大姑娘，每一天都是新的，爱不够拍不完。年年期待春天，期待和她们的约会。今年，枝头上有两个花骨朵。

　　绣球花有十多根看着干枯的枝条，都有点长，还挂着几片枯黄的小叶子，那是没有被我修剪完的，当时觉得如果仅剩下光光的枝干，她显得挺可怜的。现在新长出来的叶片嫩绿嫩绿的，泥土里有一丛三叶草，长势很好，是松土时唯一没舍得拔掉的。从审美的角度来看，蓬勃生长的三叶草衬托出绣球挺拔的身姿，画面才够和谐。还有一株绣球，双十一的时候在淘宝上买回家，枝干被剪得很短很短，她们来时就有几个小叶苞，让我弄不清楚的是这些小叶苞是如何做到一直不长大的？雨水节气过后，叶苞门慢慢地张开了，顶端的叶子逐渐和其他叶片拉开了差距。淘宝图片上看她的花是蓝色带点紫色，是我喜欢的颜色。我精心地照顾她，等待她给我惊喜。双十一买回家的还有两棵月季，年前就发了芽，现在叶子也长得很好了。

　　有两株多肉，没有精心照料，盆又小竟还长得很壮实。另有多盆多肉植物，都是这段时间分种的，我把他们移到晒得到阳光的地方。我对多肉了解不多，对它们的名字一无所知，有的是从花店买的，有的是别人送的，有的是路过哪里向人要的，是的，就像那株蟹爪兰，就是国庆出游时在理县的旅店门口，从老板娘那一蓬葱茏的叶片中剪下来的几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花的人对同样爱花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容忍，还是看被人称赞自己的花养得好抹不开情面，总之不管是要花苗还是要花种子，都很少遭到拒绝。那几片蟹爪兰一直长得不算好，皮肤不够饱满，不知是营养不够还是水分达不到顶端，春节前却发现一个叶片的顶端结了一个小花苞，花苞慢慢长大，惊蛰前开出灯笼一样的花儿来，是让人惊艳的那种红色，小灯笼里伸出长长的蕊丝。很多多肉植物都是不开花的，我不知道它们是以饱满的绿色赢得人心，还是以萌萌的样子让人喜爱，他们不需要主人多么勤快地伺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稍稍地浇一次水可以管上一个星期，呵护过多宠得过细经常浇水可能是害了他们。让人想到有些家庭，父母过于能干、对子女看护太多的，后浪就扑不过前浪，只有远远地望着沙滩看别的海浪开心地玩耍（哈哈，联想过多话扯远了）。阳台上长得最好的两盆多肉，是我最疏于照顾的，却是给我更多惊喜的。老舍先生说他总是养那些好种易活的花草，我也是一样。他说他总是写一会儿就到院子里走一走，搬搬这盆看看那盆，我好像也是这样。当阳光照在绿萝的叶子上、蕨草的叶子上、吊兰的叶子和三角梅新长的芽尖上的时候，我最想的就是拿起手机，把它们都拍下来。在我看书和写字的间隙，是花草们消除了我眼睛的疲劳，在宅家一月的日子里，是它们充实了我的日子。是这些花花草草让我虽离开了家乡农村的土地，却还记得24个节气并在每一个节气发微信朋友圈，是这些承受阳光雨露的花花草草温润了一颗细腻的心，在看不到日升日落屋子里伴随它们的花开花谢，在植物的枯荣和岁月的流逝里，保有平和的心境并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和向往。

　　度过这不一般的春节，因疫情宅家一月，2月24日才开始上班。眼看着公路上的行人、车辆一天一天增多，新闻里各地新增确诊感染病人逐日减少，各地复工企业和复工人员不断增加，气温逐日上升，心境愈加明朗。尽管大家都还遵守着规定坚守在家里，但心情已异于往日。此刻，小区外的车流声不断传来，小区里玩耍着的小孩的笑声不断传来，鸟儿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着声音真是清脆。此刻，小区物业管理人员正拿着话筒提醒大家继续宅家戴好口罩，如非购买生活物品不要下楼。从窗户望下去，楼下的红叶李开花很多天了，经不起这样和暖的风吹，要不到几日就要谢了。往年的这时是油菜花和李花盛放的日子。下班经过动物园门口，里边的玉兰开得真艳，每年的这个时候，动物园门口右边的那条小路是我最喜欢的地方，路边种植的垂丝海棠也次第开放了，因为她们别名叫做解语花，对她们的喜爱之情又增加许多。动物园还未开放，很多公园也未开放吧，如此和暖的春日，花园里、山野中、路边上的花，都在孤寂地盛放。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这是诗人顾城的《门前》的几个诗句。

这个午后，我坐在书桌前，我倚着阳台的门框，想起顾城的诗句。

此刻，不管哪里，树木都在春风里发芽长叶拔节，花草都在春风里开花吐蕊结籽，这个春天依然十分美好。

2020年3月7日午后1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