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泜河情

王书君

村里一发小喜得孙女，我今天上午回去表示祝贺。行至西侯和北村之间，一片水域蓦地映入眼帘。

“哇! 到这季节了，泜河里竟然还有这么多水! 这儿的景色好美啊!” 我惊喜得大叫道，并下车拿出手机拍照。

在阳光的照耀下，开阔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辉。远处树木的叶子红黄相间，似火如霞。岸边的芦苇和菅草在秋风中摇曳着修颀的身段，跳着轻快的舞蹈。三四个人坐着马扎，正在河畔悠闲地垂钓。

眼前的景色真是美不胜收，让人恍入仙境，不禁使我想起小时候在泜河边生活的一幕幕美好情景。

泜河虽然不太大，但很古老，名气很大。《山海经》、《史记》、《汉书》、《水经注》、《颜氏家训》、《资治通鉴》等书中都曾出现过它的名字。泜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发源于临城、内丘西部的太行山麓，然后一路向东，潺潺湲湲，斗折蛇行，唱着歌儿弹着琴，经宁晋泊注入滏阳河。我的家乡就位于泜河南岸、柏人城内，泜河是我的母亲河。

小时候，泜河里虽然不是年年有水，河水也不是四季长流，但是绝对不会出现现在这样断流的时间动辄就是几年、十几年的情况。说不定在哪一年，也说不定在哪一天，村里的人就会奔走相告说:“河里来水了!” 于是大家便会纷纷去看。所以直到现在，只要提起泜河，我的眼前马上就会浮现出它淙淙流淌的样子。

泜河是条沙河，水是那么清，沙是那么白。河里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河滩上长满了野草和灌木丛，草丛间时有鸟儿翔集，野兔飞蹿。一座多孔石桥横跨南北，像一条玉带缠绕在美女的腰间。蜻蜓在水面款款而飞，羊群在河边低头畅饮。

每当到了夏天，也是河里最热闹、最有意思的时候。那些水性好、会凫水的人在深水处立泳、仰泳、蛙泳、狗刨……有时躺在水面一动不动，有时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才浮出水面。这个刚钻出来，那个又跳进去，扑通扑通，大声喧哗着，河面上溅起一朵朵浪花，荡出一圈圈涟漪。那些生手则在水浅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游着，一不小心，就会喝上几口河水，呛得直咳嗽或翻白眼。玩累了，就到草丛和树窠里寻鸟蛋，或是在沙滩上建城堡，还有的四肢叉开地躺下来，让人把自己用沙土围起来，摆成个“大”字。

记得上小学时，班里经常有因去河里蹚水而迟到的男生。上课都老半天了，他们才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老师问干什么去了?当然不敢承认。这时，老师用手在他们的身上一挖，身上就会出现一道道白印儿，老师拿起教鞭或笤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揍。

爱好捕鱼的人，有的用网捞，有的用竿钓，还有的在浅水处圈出一块地方，把鱼赶进去，再把里面的水淘干净，就看到活蹦乱跳的鱼了。捕到的有鲤鱼、草鱼、鲢鱼、泥鳅、虾等。回家后，开剥干净，放到锅里，加上佐料，不一会儿又鲜又香的美味就炖好了。

妇女们在大白天一般是不去河里的，除非是去河边洗衣服或被里、褥单，就是去也是成群结伴。她们用小包袱包裹好这些东西，背到河边，找一块平坦的大石头，揉搓捽捶，说着笑着。夏天的晚上，年纪大点儿的妇女也会作伴儿到河里洗澡，当然她们会选择远离男人的偏僻处。

清晨，沉睡了一夜的泜河在温暖的阳光和啁啾的鸟鸣声中醒来，水面上氤氲着一团雾气，那是泜河在打着哈欠。傍晚，红日西坠，泜河上呈现的则是“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的美韵。

春天来了，泜河冰皮始解，“蒌蒿满地芦芽短”，孩子们抽出茅草的嫩芽，嚼在嘴里，吸吮着它甜甜的汁液，就像吃了蜜一样。夏天到了，泜河汩汩滔滔，一场大雨过后，河滩上遍地钻出了“江莪”（家乡对一种可食用的蘑菇的俗称），孩子们把它们采摘下来，洗净泥沙，炒着吃真比肉还香。秋天来临，泜河静如处子，“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冬天到来，泜河银妆素裹，胆大的孩子还敢在河面上溜冰。

柏人城像一个巨大的摇篮，我的村庄像一个熟睡的婴儿，泜河则像母亲温暖的臂弯，日夜呵护着她的儿女。

可是，曾几何时，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利，在泜河的河道里疯狂地采砂盗砂，十来年的时间，就使泜河河床裸露，砾石遍地，荒草丛生，泜河被吸吮干了乳汁，只剩下干瘪的胸膛。

所幸的是，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很快就得到了纠正。近年来，我县对泜河河道两侧进行了大规模绿化、美化，使它的生态环境得到显著改善。前年，我县又实施了泜河生态涵养工程，河水不断得到补给，到2020年后，真正实现“水清、岸绿、景美”的综合整治效果。根据规划，家乡附近的这一段泜河，主要是完善防洪功能，结合“美丽乡村”建设打造成现代农业观光带。特别值得期待的是，到今年夏天，一座新建的泜河大桥将会飞架南北，真正使被阻隔的两岸变为通途，大大地方便人们的生活。

此时，我不禁想起了郑板桥的那首题为《泜水》的诗，诗中写到:“泜水清且浅，沙砾明可数。漾漾浮轻波，悠悠汇远浦。千山倒空青，乱石兀崖堵。我来恣游泳，浩歌怀往古。” 这首诗给我们描绘了昔日泜河的旖旎风光。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这种美景就会重现在我们的面前。

回来的路上，我又一次在泜河边驻足，久久不愿离去，感觉眼前的泜河更加妩媚了。我看泜河多妩媚，料泜河看我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