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青瓦白墙,大红灯笼,还有这一条湿漉漉的石子路,今夕又是何夕,只怪昨日东风依然,全不顾及红尘多变,朱颜易改。记得那时,你打开一把油纸伞,走成我千百次的梦。我还在,一提到远方,心就会疼,可知它们的根一直扎在心里,总被旧事物割伤。</p> <p> 这墙头长满一大丛紫荆花,依然你哝我哝。我家的院子,时间的围墙外,你还站在那里声声呼唤我的小名。那时我轻轻应着我的小名:嗯。这些年来,紫荆花年年开满这凄清的院落,那一声“嗯”做成了时间的补丁,反复擦拭,光亮如昨。我的暗想,常在夜空里,眨呀眨,从没枯萎过。</p> <p> 灯红酒绿,流光溢彩,地上的街灯亮了,天上的街灯暗了,是红尘;我的青瓦白墙,我的石子路,我的葱翠竹林,我的小背篓,还有你哦,我的少年,是归路;红尘里,我常常迷路,这些旧时的红灯笼,总是为照见新事物而高高挂起。</p> <p> 七道古老的门。多少新人,出来时已变成老人,多少老人,依然靠着老去的时光,等着少年时的恋人归来。七道古老的咒语,七道翻不过去的坎,七道依然温暖的阳光。也许万物的身体里,也一直扛着一道七彩的虹,在用过的桌子,坐过的椅子上寻找从前的影子,那时少年,你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棵鲜艳的紫荆花,一直不肯老去。</p> <p> 从那时,你家大红的门口一直在等着我一身红妆,十八年了,我做了十八年的嫁衣,一直盼着叩开那扇大红的门。我要用画眉的手,为你画出一个美丽的新娘,我要用轻轻的脚步、袅袅的腰肢,为一份感情走完等待的路。十八年的路,从一枝青梅一匹竹马起步,现在才知道,路的尽头是你心底那扇紧闭的红门。我一身红衣,要如何退回到十八年前的青梅边,把感情的海,生生锁死。</p> <p> 那时季节多雨,下雨的时候,我们总披着一件白云飞奔而过。现在我已长发披肩,好像那时的一场雨,现在我习惯低着头,经过别人的雨季与伞,打伞的人一定不只为自己打伞,就像我的青丝一直为一个人而下着雨。每个下雨的天,雨水淋至双肩,我才知道我曾为他打过的伞,那些遮住的雨水都做了我的青丝,嘀嘀嗒嗒一直淋着我的双肩。知否,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雨季,每个女人都在替心爱的人淋着披肩的雨。</p> <p> 我们都是时光痴情的雕刻者。我们总在为某一个人尽情雕刻着午夜不眠的时光。请把我带回到那条悠长的小巷,我要重新雕刻一起走过的脚步。重新雕刻温度,重新从挽手的那一刻,把时光的刻刀从里向外,轻轻地划出来。然后丢掉那把生锈的刀……</p><p> 如果行,那该是多么伟大与完美的作品,我会紧紧不放手,我会让所有死去的青苔复活为鲜花。其实,每当醒来,我又会为那梦中的艺术品嘤嘤啜泣。时光的雕刻者,每当把梦的素材做成心想的样子,该是多么失败的一件事,今生只合我像丁香花一样,在一个宁静的小巷里,把每个丁字苦苦地重走一遍后,凋零复凋零——谁记得谁曾走过。</p> <p> 这条路能去往哪里,又是从哪里走来,这么孤独地走了几十年,也渐渐习惯这风吹草动时自己安静的影子,多像一条埋伏的蛇。自从你不辞而别,我就习惯一个人走,一个人在某时某刻的沉默,只是想起那些遥远的誓言,我那时蛮好的一口牙齿,也不知掉落在山的哪个角落?</p> <p> 一个,两个,三个……那时我惊喜地数着红灯笼,它的红晕是时光的心脏。你心疼地看着我,说,喜欢就给你买。其实,我喜欢的是,和你一起数尽世上所有的红灯笼。雪还没落下,我的青丝还在迷恋时光,爱已走到冬天。现在我已不去数那些红灯笼,也不愿意为谁守护青丝。每有灯笼高高挂起,我都轻声说:那不是以前的灯笼。以前的灯笼是时光的心脏……爱已凋谢,我的心脏再也拨不亮它。现在满天下高高挂起的,都是别人的灯笼与我的祝福。愿有情人能终生厮守,把心儿拨亮。</p> <p> 幽幽竹篁,向阳人家。中间的青石板,向左,往我们一起去采蕨的路,向右,往一个人的孤独。多少竹叶划落的时光,我只想,不会说出话来惊动那些藏在小背篓里的温度。记忆的竹篁深处,只有少年时那两颗互相依靠取暖的心。一地的炊烟美好得像是棉花糖。现在我向右的路走得太长了,蓦然,回首太难,一把幽幽的青篁,像签一样,在我的身体里秘密滚动,却永远抽不到我想要的那一支。</p> <p> 那时紫荆花开,你说要让我做你的紫荆新娘。白色的墙已经成了水墨丹青,紫荆还在怒放,谁是你现在的新娘?</p> <p>作者:罗三毛,湖南双峰人。喜欢美食,喜欢文学。这几年一直痴迷于学习和继承家乡的传统美食文化,一手创造了品牌“罗三毛辣酱”一系列的湖南美味!</p><p><br></p><p>(图片来源于福建省福州市公安局鼓楼分局 庄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