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大雅说诗公号发布了一则传统诗词比赛征稿启事,要求以玉兰花为题填一首晏殊体的《燕归梁》。我最近凑巧正在轻尝浅酌诗词的声律启蒙,索性就以此为题绉一首当练笔。</h3><h3> 那两日,得空我就推敲着形容玉兰花的佳词锦句。虽没有到《红楼梦》里香菱学诗废寝忘食,如痴如梦的境地,可也是茶饭无心,苦思冥想。于是,玉兰花清丽的身影在”清香点滴润枝桠”、”朝扶雪,晚拈霞”的诗句里袅袅婷婷的清晰起来。</h3><h3> 玉兰花,是比较常见的观赏花卉。 以前住的小区种植了不少玉兰树,老宅窗外就有两棵,一棵正对卧室窗户,一棵和阳台毗邻。 每年冬来,位于二楼的老宅鲜有阳光的照拂。历经了一个寒冬,我和玉兰花一样,急切地盼望着春来。</h3><h3> 人有的时候不如一棵树。</h3><h3> 冬日里,我时常抱怨前面的高楼顶挡住我的阳光权。玉兰树,似乎比我要沉的住气,它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枝干上布满冬日的沧桑和岁月的痕迹。可它每根筋骨却在悄悄地孕育新一轮的生命。一个个毛茸茸的蕾朵悄悄地在枝头等待,可爱的模样在萧索的冬里透着掩不住的倔强。有时,安静的力量要远远大于喧嚣。</h3><h3> 一日,一日,风起,风驻,雨落,雨止。枝头的绒朵渐渐地增多,身形由瘦弱变得饱满,颜色由灰褐色到淡青到青白,青白从蕾尖向花萼蔓延由浓转淡。忽然,有一天,一夜醒来,惊奇地发现玉兰花已顶开了包裹的绒壳,穿着一身霓裳羽衣蔚然枝桠。</h3><h3> 原来,春天从不曾匿迹。</h3><h3> 阳光已爬上了对面的楼顶照耀到阳台上,如小鱼欢快的游弋。玉兰花的花影在阳台、窗纱上跃动,冬的沉闷了无痕迹。是的,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所有的阴影、抱怨、混乱、芜杂终会面朝阳光,随着春暖花开消散遁去。</h3><h3> 大前年,从老宅搬走后,我再没有那两棵玉兰树的消息。有时,在新房子的阳台上望着对面山峦的蓊郁葱茏,我会突然想起那两棵玉兰树,想起与玉兰花相伴的小光阴。想起它离我近在咫尺的枝桠,多想伸手摸摸那绸缎似的花瓣,不是为了亵渎它,只是为了喜欢和心中的感动,这不仅是对美丽的一种欣赏,更是对坚韧品质的一种敬佩吧。 </h3><h3> 先生的外公、外婆,我堂嫂的爹妈,大概都是极爱玉兰花的啊。因为他们给女儿取的名字都叫”玉兰”。听老人说,从前人家,家里有孩子出生,会在院里种一棵树。树一天天张高,孩子一天天长大。不知先生的外公、外婆、我堂嫂的爹妈可曾在院里种下一棵玉兰树呢,但是他们希望女儿如玉兰花一样的清丽可人的愿望是相同的。</h3><h3> 异乡的堂嫂我鲜有见面,只是听母亲在电话里称堂嫂:玉兰。我初次见到堂嫂是二十多年前,我那时二十多岁,堂嫂也才三十岁出头。她身材高挑,干事干净利落,为人朴实。我再次见到她时,是二十多年后的一个春日,当年那个如玉兰的女子已是尘满面,鬓如霜。岁月已如蝴蝶飞去,记忆却如玉兰花香萦怀,她和我母亲通话问候,母亲还是一口一声:玉兰,玉兰。院子前的一棵玉兰树正在清香滴露。</h3><h3> 婆婆也叫”玉兰”。 每当八十岁公公喊八十岁的婆婆”玉兰,玉兰”,流走的每一寸光阴似有玉兰花香缕缕。我的心房忽然柔软起来。</h3><h3> 十多年前,父亲尚在。他经常喊母亲”秀荣,秀荣”,那一刻总有温柔的亮光在母亲眼里闪烁。我才突然明白,原来我的母亲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她不仅是妈妈、奶奶、外婆,她也有过一个叫”秀荣”的青春岁月,只是十多年了,再没人喊母亲”秀荣”了。</h3><h3>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亩田,也许是一个人,一间屋,一个春天,一棵树,甚至是一个名字,在每回想起时,有温柔、感动、温暖,希望。</h3><h3> 去年,参加“1958年上海支边铜陵建设团”的聚会。回来后,婆婆兴奋了好久 ,她把聚会的合影拿给我们看,诉说着聚会的细枝末节。这场聚会把八十多岁的她又带回到1958年:江面上一艘从上海驶向铜陵的船上,一个十七、八岁叫“玉兰”的女子,皮肤白皙,胸前垂着两根油光乌亮的大辫子,眼神明亮又充满希望地眺望着茫茫江面……</h3><h3> 岁月如滔滔江水奔流。春去春又回,今年的春天也不约而至,此时,玉兰又是白如雪,似云霞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