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忆系列

天涯孤旅

一条大黄狗

　　我比较喜欢狗，但家里从未养过狗。上初中时的一个寒假，我和一名同学经常去村里的朋友家玩，朋友家养了一条大黄狗。现在就叫它大黄吧。开始几次，大黄看到我俩就挡在门口狂吠不止，同学就抄起一根木柴赶它，它则叫得更凶，直到主人出来将它喊住。我每次都是在旁边静静地观察它。

去过几次之后，大黄不再把我们当陌生人，看我们进院儿就不叫了，似羞似怯地躲进窝里看着我们。我每次都会默默地注视它一会儿，甚至想过去安慰一下它。大黄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善意，在某一次见面时，试探着过来闻了闻我，我也小心地摸了摸它的头，从此就相识了。以后再去，它开始摇头摆尾走上前来迎接，如果不被主人赶出来，就一直跟着到屋里。渐渐熟悉了以后，即使在村里遇见了，它也主动上前“打招呼”，不断地摇头摆尾，围着我转，嗅个不停。见面后，我经常会和它玩耍一会儿，搞一些互动，逗得它上窜下跳。它难得找到个玩伴儿，越来越愿意和我在一起，只要从远处看到我，就飞跑过来，距离几步远的时候停住，前腿伏地，后腿直立，腰反弓下去，尾巴翘起，俯头仰视，摇头摆尾。如果再走近它，它就前腿一蹬直立起来，两只前爪踩在我胸部，伸直脖子扬起头，鼻子触到我下颌。我顺势把手伸到它的前肩，就算和它拥抱了。后来有经验了，为了避免它的瓜子踩到我身上泥土，在它立起时，我赶紧抓住它的前腿，就算握手了。

　　大黄此后见面总是这样狂热，差点因此酿成大祸。有一天我在村边河上滑冰，突然小腿被从后面猛撞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猛然看见大黄横躺着，心里顿时一惊：砸着了！仔细一看，它背向我横躺在我的腿弯下，我屁股正好坐在它的肚子和前后腿之间——没砸着！我长出一口气，大黄似乎还有点儿发蒙。它一定是见到我后，又疯狂地跑来，还要像在路上一样行“见面礼”，结果在冰上停不住，直接撞向了我。

到后来，大黄几乎成了我的警卫员。我外出劳动、游山或找个地方看书，它只要看见，就会跟着我。因为村庄周围全是山和茂密的森林，有大黄陪着安全又不孤独。它在我前后左右跑来跑去，对周围的声响和运动的东西非常警觉，偶尔看到小动物追逐一下，不断重复它的本能动作——撒尿。

　　大黄和我那么亲近，甚至比和它的主人还近乎，村里的人见了都纳闷儿。其实我从来没有喂过它。虽说它喜欢和我在一起，可我记得它从不跟着我到家里，每次外出归来就回自己家了。

当我开学从家走时，大黄照常跟着。我不忍心像别人一样粗暴地赶它回去。走一段路后，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它，向它挥一挥手，轻轻地说一声：回去吧。大黄这时似乎明白了我这次要远行了，也许就是来为我送行的，还继续跟着，不过一直在身后，不再四处奔跑。又走了一段距离，当我第三次停住转身时，它也随既停下来，前腿直立，屁股坐在地上，尾巴不摆，头也不摇，略显失落地看着我，似乎等我说话。当我再一次向它挥挥手，不舍地说出“回去吧”时，它一转身，飞快地向家跑去。

我没想到暑假开学竟是和大黄最后的分别。因为上学期间我家搬走了，此后没有再见到大黄。和它相处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个寒假和一个暑假，但是快四十年了，大黄始终在我的记忆中。它是我无法忘记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