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计

静人

活 计

一九七二年三月初，我们下放到湖南省沅陵县齐眉界林场。齐眉界林场地处雪峰山脉北部，平均海拔800米，南北最长9公里，东西最宽7.5公里。有山地十万平方米，有水田九十多亩。林场的主要工作是造林，其次是种田了。所以，林活从砍山、烧山、挖山、采种、育苗、植树、抚育、伐木都得学过。农活从打青、挑粪、撒灰、犁田、耙田、育秧、扯秧、插秧、施肥、薅草、杀虫、收割、打谷、晒谷、入仓、打米、车米、团米都得来一遍。还有挑货、种菜、种芝麻、种包谷、种花生、种黄豆、种绿豆、担泥、做砖、烧瓦、砍柴、烧碳、挑沙、挑砖等等杂活，如果细分起来真是数不胜数。

在众多的活计中。有两件活计在我的印象中较为深刻。一件是我第一次干过的活计——扛板。一件是我从未干过的活计——摘梨。

扛 板



扛板并不算是最辛苦的活计。但是我们下放后第一次干的活计，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为了给知青修建宿舍，林场雇用民工在山上锯了许多的松木板和杉木板，并码放在山上。建房时，松木板用来作地板和天花板，杉木板用来作壁板。这些木板都得靠我们扛到屋场边。

刚上齐眉界，我们就连续扛了一周的木板。以后，每天早上出工前和下午收工后我们都还要扛一趟板子。这样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山上的木板扛完。

松木板一般有一、两尺宽，一块重约六十斤左右，每一次只能扛一块。杉木板就轻多了，一次可扛十几块。扛时把杉木板的一头用藤扎紧，然后按顺序依次分成两份，形成一个人字形。扛时两边肩膀同时受力，感觉要好受得多。

因为松木板难扛一点，所以我们就先扛松木板了。 松木板比我们的肩膀宽了许多，扛时木板有一大半悬在肩外，要使之平衡需双手用力托住它，一般都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只得将木板压在头部，使木板保持平衡，慢慢地往前走。实再受不了就托住木板，伸出头来放松一下颈部。如果把松板竖起来扛，窄窄的板边会深深地陷入肩头肉里，使你痛得受不了。后来有的女知青试着用背篓背木板。背木板得顺着路走，所以必须侧着身子而行，感觉十分别扭，也走不了多远就感觉难受。于是有的人就把木板扛在肩上，并把后面的一部分搁在背篓上，这样既容易平衡，又是双肩着力，倒是轻松不少。

记得第一次扛板时，未及一半的路程，由于频繁地换肩，我肩上的皮就磨破了。一阵阵的钻心之痛，使我有好几次恨不得将木板扔掉。但看到别人都在坚持，碍于情面，我也只好咬紧牙关撑下去。想必界友们都曾产生过要把木板扔掉的冲动吧。

齐眉界上有些路段十分险峻，里面是陡坡，外边是悬崖，路面也比较狭窄。当我们扛板走在上面时，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有半点走神。如果一不小心跌下悬崖，后果将不堪设想。每当我们走完这一段路之后，都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需要长歇一阵子，才能慢慢地恢复元气。

除了木板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险峻的山道使人提心吊胆。山中的大哥和二哥（知青们把蛇称为大哥，把野蜂称为二哥，把山蚂蚁称为三哥。）还时不时地威胁我们。记得有一次，也不知是谁一不小心，木板把树上雷蜂窝给碰下了地。轰的一声，雷蜂黑压压的一片飞了出来，吓得大家扔下木板就往两头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结果还是有人被雷蜂蜇了。

第一次扛板时，有一幅图像一直留存在我的脑海里。由于是第一次参加劳动，大家感到很新奇，都想积极表现一下自己。当时，余文杰右肩扛了一块松板，左手还顺便夹了一块边皮，急匆匆地往回赶。有一些知青也想向他学习，试了试后觉得没有把握，只好老头子坐摇篮——装孙子。

后来也不知余文杰换肩时是怎么处理的？半路上是否扔掉了那块边皮？

摘 梨



说起在齐眉界林场最喜欢干的活计，大家应该不约而同地想起摘梨。感觉这应该是我们最喜欢干的活计了。实际上在我下放的六年里，却没有一次被分派去摘梨，只是看过别人摘梨。所以，摘梨的过程只能凭想象而言之了。

齐眉界的梨树林有好几块，都分布在场部的附近，离场部最远也不过三、四里地。

齐眉界的梨树品种有：二弓白，果实呈椭圆形，皮为翠青色，肉质细而甜。黄金梨，果实呈圆形，皮为老黄色，肉质脆甜。水晶梨，果实呈圆形，皮为嫩黄色，肉质水多汁甜。每一品种，都有各自的特点，也说不上谁好谁差，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通俗点说吧，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每次上山摘梨，男的挑着箩筐，女的背着背篓和麻袋。梨树也不高大，提着一只箩筐或一个背篓，轻易就能登上去。先把箩筐或背篓放在树杈上，再把摘好的梨放在里面，摘得差不多了就放到地面上来。最当阳的、最大个头的梨，对不起，摘入腹中了。站在梨树上，登高临风，把梨细尝，然后将吃剩的梨核扔向远远的草丛中，直到吃不下去了才作罢。真的是一个字“爽”。一棵树就能摘满一背篓，几颗树就能摘满一担。因为没有分任务，摘满了也不急，女的坐下来休息，男的则抽袋烟，休息好了就往场部送。路途不远，一点也不觉得累。送到边又稍作休息，再去摘下一趟。

摘梨一天，三个品种皆尝遍。梨具有治伤寒发热、解丹石热气、利大小便、止心烦气喘、润肺凉心、消痰降炎、除贼风、解 疮毒、化酒精等功效。对身体大有益处。而且中餐可节约四两米，晚餐又可节约四两米。摘梨真是美事一件呀！

想来，摘梨是齐眉界上最令人羡慕的活计了。每一次我都想：明天应该轮到我摘梨了。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然而，没有一天轮到我。每一次我又想：明年应该轮到我摘梨了，日子一年一年地过去了，然而，没有一年轮到我。